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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柯梦一场五年后:南柯梦,9乱世之中

人气:125 ℃/2024-01-21 12:58:24

仗酒拨心愁,花消英气休,西山外,晚来一卷秋……孤灯相映,长夜漫漫。对于许多人来说,亥时定昏,就是一席酣梦的开始,但对于老姑奶奶,这种缠绵于******烟榻的人来说,这才是她一天的开始。要说姑奶奶吃烟这事儿,可就长远了。最早甚至可以追溯到老太太那一辈。那时候老太爷已经去世了,守寡的老太太闲的没事,就爱抽一桶提神,可提来提去,这神却越来越散了。姑奶奶十二岁那年犯了一次感冒,后引起了咳喘,不知怎的,继而心脏又出现了一些问题。德国大夫也瞧了,交民巷的英国医生也看了,都说不出个所以然。只是开了些西药片子。用英国医生的话说,可能是因为姑奶奶的心脏隔膜,长的有点问题。这话一出让老太太非常气愤,这不是说我们家孩子心眼儿坏了吗?在老亲戚圈子里,赫家素以洋派著称。赫家老太爷在世的时候很推崇洋玩意儿,比如说西洋鼻咽,洋布大褂,洋怀表,洋自行车,甚至于还有个人,要送他个洋姨太太……晚清官场里娶洋姨太太是一大时髦,不知是谁弄了个金发碧眼的葡萄牙美人,要给老太爷往府里送。当然,被赫老太太挡在了府外,自打庚子之变以后,赫家便是老太太当家了。因为当年庚子之乱时,赫家老太太带着身怀六甲的肚子,驾着菊花青的大骡子车,在一片混乱之中,驱车冲出了德胜门。为一家人争取了西逃的机会。如果依了她那个糊涂丈夫的法子,还在京城里耗着呢。丈夫说:“只要挂上个英吉利的花条旗子,就能保平安。洋人就是要和咱做生意,并不是要挑起兵端。”可实际上呢,洋人一进城,又是放火又是抢劫,好好的北京城,顿时变成了一片人间地狱。就连许多王府都被哄抢了,更何况赫家,必得遭殃啊,可就在这灾祸到来的最后时刻,赫老太太当机立断。走。奔山西!在自己两个兄弟的护佑之下,她大着肚子,拉着刚会走的大妞,拽着总角之年的长子,再加上那个平日里活灵活现,此时早就抖作一团的男子汉。一家老小,一辆轻油菊花大骡子快车,抢在颐和园的大灯灭掉之前,出西直门奔逃而去。可惜肚里的孩子最后失去了……危难之中显身手,慌年战乱靠娘们!自此,赫家老太爷对自己的这位媳妇虎格格,佩服得五体投地,一再称之:女中英豪呀!比多少个爷们都顶事呢。而且老太爷还多次表示:“大清到了残灯破庙,吹灯拔蜡之时,必得牝鸡司晨,女人当家。无论是在朝堂上还是在炕头里,老爷们还是往后稍稍吧!自此,赫家门里,便有了女人当家主正事的传统。不过精明一世的赫老太太也有糊涂的时候。比如说看见闺女春秋时节有些气喘,她武断的下了个决定,让老妈子把烟枪架起来,给孩子喷烟。就这样三口烟喷过来,闺女的气喘好像是平了些,但是自此,就和这烟枪干上了。不过听玉儿说,那时候人也不懂啥好赖。抽大烟,还认为这是一福呢。男的那叫吸:*********,女的叫有:芙蓉癖,一点都不觉得丢人。用赫老太太的话说:“以咱们这个家底,别说是抽两口烟,就是买下十个八个大烟铺子,也绰绰有余,只要是不在外面胡嫖烂赌,平日里吸上几口,怕什么,还提神呢!”结果在这位老太太的引导之下,无论是儿还是女,这一家人,个个都有躺灯的习惯,好在二老爷这人,天生对******不太敏感。的确,有人抽多了烟,反而会恶心呕吐,现在想来可能是对这玩意儿过敏。所以没有沾染上烟瘾,只是偶尔陪着母亲或是妹子吸上两口。可姑奶奶,一个没出阁的小姐,成天在家里无事可做,踏踏实实地抽,这下烟瘾就深入骨髓了!刚开始还是每天临睡之前吸上两口,可慢慢的,吸了烟之后,精神反而好了。睡不着,只得起来,时而听个戏,时而看点书,要么就是和丫鬟老妈打个牙嗑,慢慢的,夜越拉越长,早晨越起越晚,就这样,她和绝大多数闺阁之中的芙蓉仙子一样,变成了昼伏夜出的隐形人,家族中的活动,就更懒懒的不愿出席了。今天夜里姑奶奶有了兴致,把自己那几本宋版的古书翻了出来,偏要找一个词条的解译。玉儿只得在一边掌灯伺候,就这样姑奶奶带着花镜子,在榻上看着书口里还念念有词。就在这个时候,隐约听着前院似乎有点动静,姑奶奶便伸过头来,隔着玻璃往外看了看,只见灯火闪烁,似乎有人在那里走动。“谁呀?这么晚了,这都什么时辰了?”姑奶奶随口问道。玉儿看了看大钟,答道:“十一点多了。”“是不是二哥回来了?”姑奶奶打发玉儿去前面看看,过了一会儿,小丫头跑回来回话,说是太太不小心把脚崴了。“怎么回事儿?”姑奶奶赶紧询问。玉儿喘着粗气说,听说是太太让二姑给她倒洗脚水,洗好脚之后,她走下床,喊二姑来收水,谁知黑灯影里,一不小心,把铜盆给趟翻了,还摔了一下,脚面肿了!“严不严重啊?”姑奶奶说这话的时候就要骗腿下炕。玉儿赶紧劝道:“太太让我告诉您没事,也没崴到筋骨,就是脚面微微有点肿,她还管您要红花火酒呢?让我一会儿送过去,她说让我劝着您。千万别动,挺冷的天,别往外跑,没什么大事!”“那你赶紧给太太拿药。哦,知道在哪吗?”“我知道在西厢房的小药柜里,我这就去取。”玉儿说这话就准备往外跑,谁知门一开,抬头一看,哎呦,一个男人正站在她面前,是老爷。“老爷,这么晚了,您……”玉儿说到这里,突然想起自己还没见礼,于是她赶紧屈了屈腿,对老爷接着说:“姑奶奶还没歇呢!”“你这小丫头还真伶俐,我刚走上台阶儿,还没拍门,你就知道了。行,有点小本事,差当的不错。”老爷伸出手来摸了摸玉儿的小脑袋,这让玉儿觉得非常害羞,她赶紧把脖子缩了起来,随后腼腆的低下头笑了。老爷说话中带着酒气,很显然,他刚刚从小公馆那边的酒席回来。于是玉儿赶紧挑着门帘让老爷进去,自己随后滋溜一下,又去找药了……坐在里屋的姑奶奶听到哥哥在外面讲话,心里也生疑了,她高着声音喊道:“二哥,这么晚了,你刚回来呀?”“可不,小公馆那边酒席刚散,我一进门看他们乱糟糟的,原来是梅贞把脚崴了。”“我让玉儿给她送火酒去了,怎么,你不陪着她在上房?”“不陪了,我刚瞧了瞧,没什么大事儿。我这儿找你有点事儿。”老爷说完这话,便把随身披的一件乌裘大衣脱了下来,扔在一边,撩起丝绵锦袍,一屁股坐在了烟榻边,随后伸出两只手,按着太阳穴。“哎呀,忙活了一天,累得我呀!”“那你还不赶紧回正屋歇着去,怎么还有事儿?”老姑奶奶疑惑的问道。“唉,找你有点儿事儿。”老爷坐在姑奶奶的烟榻对面,靠着一个引枕,随手拿起了烟榻上一对青玉核桃,在手中转了起来……“你记得老太太房里以前有个犀角杯,现在在谁手里呢?在你这儿,还是在梅贞那儿?”“在我这儿呢,去年我去一个朋友家参加个什么茶会,还拿了那只杯呢,我想想,应当在后面的小库里。你要用啊?”姑奶奶疑惑的问。“没法子,得舍点老东西了,送人。”老爷微闭着眼睛坐在那转着那对核桃缓缓地说:“北平特别经济稽查处的赵处长,他老太爷明天过大寿,我得送份礼呀!”“二哥,你送这么大的礼,要知道这种东西,咱们出一件就少一件了,市面上品相这么好的犀角杯已经难寻了,就算是有,像咱家现在这个当口,也没闲钱淘换了!”“没想到我赫老二如今也得往外掏东西了。自打大清亡了之后,我自诩还算是一个识时务的人。仗着阿玛留下来的那点老底子,一边办实业,一边做银行业,可现在卡在人家手里了。”“是不是北平储备银行的那些事儿?”姑奶奶点了一句,二爷听了这话,登时把两只微垂的眼睛向上一挑,凝视着妹妹,天呐!她在闺阁之中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懂,果然是赫家门里的姑奶奶,还真不如梅贞那么好糊弄。于是二爷只好如实道来:“没法子,日本来之前,我就曾经想把整个银行都挪到内地去,但是那些董事们不干呀,有几个山西的老心儿,他们说如果挪到内地,很多合约就要违约了,那对于我们来说损失巨大,要留守!我上重庆待了两年,可那边给我的信儿,又是希望我回来,还要主持这边的事情,因为两头都想通气儿,有那么多要员的家眷都留在了北平,好多事儿我也脱不开呀。所以和日伪方面自然就要有些交接,这不,就让他们抓了把柄。”“严重吗?会不会算底产逆产呢?”姑奶奶急切地问哥哥。但二老爷却很是淡定。他说:“如果全都算敌产,要没收,那自然有个子高的出来和他们闹。如今的形势就是,得让我们拿出一些真金白银来,孝敬那帮接收大员。除了给他们找宅子,买汽车之外,还得拿出一些黄金来,供他们在市面上收购倒手,大赚奇财。这帮人都是恶鬼,天天跟我喊‘这几年在重庆,在昆明日子过得太苦,’这位不就是。要给老太爷过寿,其实过寿是幌子,实际上不就是敛财。小东西,他看不上。他就喜欢两样东西,一个是硬的。古董。什么青铜爵,什么犀角杯,各种玉雕,再一个就是软的。行啊,只要不跟我黑脸,能够有个数,这事儿就好办,这就算是咱们托到门路了。”“即然他喜欢软片子。那你还得给他拿两张画呀!”姑奶奶含糊地问道,谁知此话一出,二哥倒是露出了笑容:“呵呵,妹子,他那个软,指的不是字画,他要的是娘们儿。尤其喜欢那种鲜鲜嫩嫩的水仙花似的人,而且还得有个出处,是不是清倌人无所谓,但工架子要好,要见过世面,要会说话。他在北平准备安一个小公馆,房我都给他找好了,就在东直门里,如今正在找泥瓦匠,重新糊顶棚,修院墙,这个三进的院子里从上到下,从里到外,都等着我给他添置呢,除了金银财宝,还得要香车美女。这不我正准备给他去张罗,怎么着也得来辆雪佛兰啊?唉,没法子,这帮人就是如此,咱们该掏也就掏吧,谁让人为刀俎我为鱼肉呢?开箱子吧!你去拿还是我去拿?”

“我去吧!”老姑奶奶把烟枪放下,从旁边拿起了一盏茶,喝了两口,然后又欠身坐了起来,看她那副娇柔的模样,二老爷赶紧下地扶了一下,随后这位瘦削的女士转过身来,蹭到了炕里……她摸索着,把挂在墙上的一副挂屏取了下来,只见那是一副福禄寿三星的玉石镶嵌,拳头大小的一只小葫芦和一堆眼花缭乱的器物,镶嵌在一个大圆镜框内,姑奶奶用手把那小葫芦向上一抠,光滑的玉石片子居然被打开了,一个暗格出来在眼前。此时,二老爷早已跑到外屋,把屋门关上,又别了栓。随后,这兄妹俩从暗格里拿出了一把精钢的钥匙,走到了卧室的榻边,用钥匙打开了榻边的一个小柜子。接下来,二老爷脱下锦袍,只穿着一件薄缎小褂,他手里持着汽灯,低着头,把柜里的几罐药材抱了出来,随后钻进了那个小柜里。用膝盖朝柜子背板的左下角,猛地击去。咔啪一声,机关启动。一个能够容半人高的小暗室出现在了眼前,暗室里方方正正的摆着一个深灰色的保险柜,二老爷拿着气灯对着刻度,三转两扭,随后一摁把手,扭开了保险柜的开关。这个大柜里满满当当,从上到下,放着各种锦盒,从关东的老山参到硕大的南阳珠,从各种猫眼宝石,到玉器字画……这些东西都是 赫家老太爷宦海半生赚来的宝物,一张张,一件件,兴许曾经属于哪个乡间的秀才,省里的财主,甚至于是外洋公使赠送的礼物。那时赫家老太爷,经常帮荣中堂张罗各种进项事宜。荣中堂若是能得了十,他老赫便落下了一。这么多年,也算是足足的中饱了私囊。不过,荣中堂膝下无子,他过继的那位少爷良癸,是个败家子,后来又把府里的许多宝贝,都拿出来转手偷卖了,而二老爷提到的那个犀角杯,便是其中的一件好古董。一件一件的包装盒子或方或正或长或短,弄得二老爷也糊涂了,他毛腰伸臂的在那里鼓捣了半天,老姑奶奶都不耐烦了,打着哈欠说:“二哥找到没有?”过了许久,二老爷才摁着那酸麻的老腰抬起脑袋,说:“找到了找到了,在最里边呢!”就这样,一只玄色的方锦盒子被他揣在了怀里,随后又把保险柜的门关上了,嘴里念念叨叨的记着密码,把开关复原,这兄妹俩随后又是一通折腾,才把一切都归于原位。二老爷把那个锦匣放在炕桌上,伸了一个懒腰,随后打开一看。果然一只深栗子色的犀牛角酒杯出现在他的面前,这是用非洲避水犀的角做成的一只大海,上面精雕细琢着竹林七贤,还有他们那些千古名句。无外乎就是不恋功名不存禄,只求千年不老生。那些拥有这类宝物的高门贵宦,估计在享受了泼天财富之后,就剩下琢磨着如何多活几年了……揣着这个宝贝,辞别了妹妹,披上了自己的黑裘大衣,二老爷晃晃悠悠地开了外间的房门,此时他发现玉儿正好站在他面前。玉儿在这里冻了好久了,二老爷兄妹俩一通找宝贝关着门,她也进不来呀,于是满脸通红的玉儿奇怪的问二老爷,我推了半天门没推开。望着小姑娘那冻得红扑扑的小脸,和那额前的几缕乱发,还有在这白月光地里,显得格外明亮的一对大眼睛,二老爷的心里顿生怜惜。他上来便把自己的裘皮大衣,披在了玉儿身上,随后又摸了摸她的脑袋,说:“小丫头冻坏了吧,火酒找到了?对。就是这个。走。跟我走,我带你去太太那复命。”说着话,他便拉起了玉儿的手,微笑着朝前走,这下可把玉儿吓坏了,他没想到,在平日里,那么威仪的老爷此时却对她如此亲热。老爷的大衣披在玉儿的身上,这让她感到万分难受,没有什么暖意袭来的感觉,倒像是被许多针扎住了身子,玉儿像个刺猬似的,僵僵地,一边走一边梗着脖子,不知说啥是好。“男人的事儿啊,我这辈子也没闹明白。”和我说这话的时候,玉儿已经是一个六十多岁的老妪了。而坐在她对面的我,也已经上大学了,那时候我去香港,本来是替姑姥姥了上一桩心事。此时,老太太已经作古了,有几件遗物要交给她的那位曾经的男友,算是了了一生情缘。可那位老头已是高寿之人,我也不好惊动,只得通知了他的儿女,问问老头愿不愿意见我,就在等消息的那几天里,我经常和玉儿一起出去散步。有时是在海洋公园,有时是在半山角下……“香港冬天没有什么寒气,下雪更是极其罕见”。玉儿淡淡地说:“前两天飘了几片雪花,你就看吧,一帮贵妇个个全都银装素裹,把裘皮大衣都收拾出来了,赶紧往大街上跑。更有那摄影爱好者,长枪短炮的,要去太平山顶,拍那几片稀罕的雪花,哼!早年间,在咱们府里,一到下雪天,那大雪人都是由我来堆的。哎呀,我最喜欢堆雪人了。用两个煤球和一个冻胡萝卜做眼睛和鼻子,然后再给它扣一个花纸帽子。太太院里堆一个,老姑奶奶,院里堆一个,都是我干的。就算是干到手红鼻子冻的时候,我也不怕,我呀,就是爱玩!”说这话的时候,这位60老太,指着自己的鼻子,调皮地朝我比划着。那神态像个小姑娘。这不禁让我起了一丝疑虑,想当初在府里,她这个十六七岁的女孩,是怎么被那个四姨奶奶看一眼,就认定了她,在一团憨愚之中,含了个******子的模样,必会勾引男人!有一回我实在忍不住了,就问她:“要说府里那么多丫头,模样个个都不错,毕竟是在上房当差,小惠长的自然是个美人胎子,小红也不错呀,可为什么老爷偏偏喜欢你呢?”玉儿听了这话,立刻回答道:“我傻呀,我就是个傻丫头,这是老爷告诉我的。他说他就爱看我傻乎乎的样子。爱看我吃东西,爱看我玩羊拐骨,爱看我堆雪人,他说,他爱瞧傻丫头吃肉。呵呵呵,有一回他真的赏了我一只烧鸡,然后对我说:小丫头,你告诉我,你打算最先吃哪儿?老爷那个人,平日里看着挺严肃的,但有时候跟个小孩儿似的,他能够笑呵呵地陪着我玩儿。掷骰子,抓羊拐骨,说这话你都不信吧?一个银行的经理,一个开纱厂的老板,居然会认真的和我在炕桌上玩羊拐骨。赢瓜子的那种。要知道老爷比我爹的岁数还大呢,我爹都没陪我玩过,可是反过来,五爷也没陪我玩过呀。他说这种幼稚的事儿,他可不干。哎呀,男人,我真想不透,一辈子也想不透!”望着玉儿那略带稚气的一张团团脸,望着这位60岁依然可以充满天真的幸运老妪,我心里不禁升起一片感慨。即便是在上大学的时候,我也见识过许多女人了,女人们的命运真是奇幻,与须眉浊物不同,女人拥有另一条上升的阶梯。那是另一个版本的,朝为田舍郎,暮登天子堂。就像是玉儿,这个当初被父母以50块大洋卖掉的贫苦女孩,有谁能够知道,她日后也会成为这赫府里的一位女主人。不过此时,在这个寒冬的夜晚,在这个月光如洗的后院里,一边飘着鹅毛般的雪花,一边是满怀心事的少女,而在雪花与少女之间呢,是一位老男人,他望着披挂貂裘的女孩儿微笑。那份眼神,应当是什么样呢?是怜惜,是宠溺,是舒心自在,还是如看小猫小狗一般,对幼小的生灵充满了喜爱。反正就这样,他拉着那个,个子刚及到他肩膀的小姑娘,穿廊过厦,来到了前院。而这一幕,也隐隐的落到了其他人的眼中……前院根本就没熄灯,太太脚崴了,这事儿院里的人都知道了,此时正在乱着,只见老爷从后院回来了,身边还拉着一个小丫头,不过走到太太的屋门口,老爷把手松开了,拍着肩膀对玉儿说:“你进去复命吧。”随后他自己转身去了西跨院,往四姨奶奶那屋去了……站在廊下,老爷轻轻地咳嗽了两声,四姨奶奶屋里的小雨立刻听到了声音,他唉了一声,随后便跑来迎接老爷。此时,手里拿着那件貂袍的老爷,把衣裳随手交给了小雨,然后揣着小锦盒,来到了四姨奶奶的卧室。只见已经熄了灯的四姨奶奶,在黑暗中问了一句:“这么晚了,还到我屋里来。”“哎呀,我本来回来的就晚,谁知道你睡这么早。”老爷似乎很有耐心,他坐在沙发上,撵开了落地灯,把身子向后仰,眯着眼歇了起来。关好门回来的小雨,这会儿也没法儿再睡觉了,就这样西跨院的灯也亮了。先是四姨奶奶的床头灯,随后外面的大灯也被点起,老爷让小雨舀水洗漱,他吃了酒,这会儿还有点儿晕头涨脑呢。小雨听了这话,赶紧披上棉衣,拿起铜盆奔大厨房去了,她想看看,灶上有没有现成的热水。平时,灶上夜里是不熄火的,厨子老马的儿子小马,在那儿迷迷糊糊的守着,算是个夜班。此时小雨抱着大铜壶跑来了,一瞧,好家伙,这里还挺热闹。只见揉着睡眼的刘娘,也在那抱着暖壶等着开水火眼呢,小雨随口便问:“你们那边怎么也没歇。”刘娘说:“太太把脚崴了,我刚给她上完药,她睡不着了,说是想喝口茶,这不,我就上这儿烧开水来了。哎,你们屋怎么也没歇。”“老爷在四姨奶奶屋里呢,刚回来,说是想洗洗脚,我就跑到这儿来看看大灶上,还有没有热水?哎呀,看这意思,我是得等会儿了,这大半夜的。”刘娘听了这话,不知怎的,好像来了兴趣。她伸着头,扒到窗沿,朝西跨院看了看,说:“老爷今晚就歇在你们那儿了,太太的脚崴了,也不过去陪着。”“我哪懂这些”。小雨对这种府里的传闻,向来不感兴趣,不知怎的,她天生有一种木讷的感觉,对所有流言蜚语都无动于衷。这也是四姨奶奶喜欢她的地方。此时,她只是盯着大灶上的热水锅,不时的催促小马,再加点儿煤球,开了给我灌上,我得回去复命!就这样,没一会儿,小雨便拎着一个大壶,摇摇晃晃的回到了西跨院。本以为这一下就可以交差了。谁知一转眼,她又拎着两个空壶回来了。刘娘此时还没走呢,她正在水管子那儿给太太洗茶杯呢,见小雨又转身回来了,便问道:“要多少热水啊,不就洗个脚吗?”小雨此时也不耐烦了,天这么晚了,一趟一趟的跑,困呼呼的,她就盼着这桩差事早点结束,回被窝睡觉,可还没完没了。从小雨那能够拧出水来的一张小长脸上看,这份差事一时半会儿还忙不完了。于是刘娘朝她挤眉弄眼,说:“你接这么多热水干嘛?要洗澡啊!”“可不。四姨奶奶说让我把浴缸里放满热水,而且还得给他们准备好一壶热的……不知道他们要洗到什么时候,洗完了我还得去收拾,唉,估计一个时辰也睡不了。”半黑的灶房里,昏昏欲睡的小马揣着手坐在床铺上,靠着墙壁在打盹儿。灶火前,小雨蹲在地上手里拿个小柴火棍,在地上乱画着,旁边准备茶杯茶碗儿的刘娘,则慢腾腾的,耗着,不愿意走。左顾右盼,不知道要从这幅“深夜偎灶图”里边寻找到什么情报。过了半晌,只见一个雪白的身影,从西跨院伶伶俐俐地跑来了,这人推开灶房的门站在那儿,张嘴便是一句:“死丫头,怎么这么慢?”刘娘抬头一看,来人原来是四姨奶奶,此时,她顿时来了精神,便试探的问道“四姨奶奶,您要是着急,我帮您先送一壶。”披着锦云缎面,白狐皮里子大斗篷的四姨奶奶,根本就没理刘娘这话,只是瞪了一眼小雨,张口对那个呆愣在一边的小马说:“你帮着她一块儿去我们院,送四壶热水,放在厢屋门口就行了。”随后,这只白狐又转了身子,趁着月色悉悉索索地穿过游廊,回自己的香巢了。碰了一鼻子灰的刘娘,倒也不觉得尴尬。她扬着脸,望着那俏丽的身影消失长廊后的月亮门里,还意犹未尽的说道:“哎呀,这会儿什么也瞧不见了。”当差的好事儿又被小马给得到了,四姨奶奶为何不派遣自己呢?真讨厌,如果让她送水,她就又能看到点内幕情报了,显然四姨奶奶躲的就是她,看来今天晚上的戏,也就演到这儿了。此时,院儿里突然传来一声叫嚷:“刘娘。太太问你是不是死在伙房里了?”“哎呀!,来了来了。这就好了。”刘娘抄起手里的托盘,拎着茶壶,悻悻离去了。这相里,小雨的倒霉预言没有落空,果然这半夜的差使让她就足足忙了一个多时辰,等她回到自己的小屋,躺在床上可以睡觉的时候,看看外间的挂钟已经快两点了。“哎呀!明天不知道,是不是还要早起,这差当得真苦。”拧着眉毛,都嘟囔囔的小雨,脱下棉袄盖在腿上,掀开被子,终于可以进入梦乡了,这劳累的一天呀,对这位小姑娘来说太漫长了……不过,即便是在这个点钟,有的人依然不想入睡。他们或是心事重重,或是满身疲惫,更或是寂寥落寞,这样的人,在这府里还不只一位。老爷躺在床上眯着眼睛,趁着昏暗的灯光正在欣赏那只犀角杯,在灯光的照射之下,深栗子色的酒杯展现了它的光滑,那光打到的地方,满面都是金黄糯润。酒杯上的人物更是栩栩如生,好东西呀!望着这件宝贝,二老爷无不感叹,他垂下眼对怀中的美人四姨奶奶说:“你知道吗?红楼梦里,妙玉手里就有这样的一个酒杯,叫做点犀䀉,可惜,好东西呀!经我手,出去了。”“只要能办事,你还有什么舍不得的,别说是一个酒杯,就连我你不也舍得吗?”四姨奶奶这话酸溜溜的。不过说完之后,她又有些后悔了,因为她看到老爷那凝重的眼里,有了越来越尖利的目光。“哦。牧之,我失言了,你别生我的气。”四姨奶奶的话顿时软了下来,她知道,她触碰了这个男人的心事,这也是他的一份隐痛。”灯下,老爷的眼神慢慢的由尖利变得柔和了。随后,他用脸轻轻的贴在四姨奶奶的面庞上,悠悠地说:“小茉,我知道你为我吃苦了,我全明白,当初为了我,你得去应酬那个汪伪的主任,唉,是我对不起你。让你因为这事去打孩子……”谁知这话刚说到一半,四姨奶奶伸出芊芊玉指,顶在了老爷的唇边,随后她反而露出了一丝笑容:“为了你,其实也是为了我们俩。即便是舍掉自己身上一块肉,我也心甘。那个禽兽,我断断不能给他生孩子。牧之,这些年,如果没有你护佑我,我早就落了肮脏地了,你对我的好,我知道,没办法,谁让如今就是这个世道呢?”“小茉,你给我点时间,不用多了,一年。就一年,就算是运输再困难,一年,咱们那批机器也能运到天津,只要是一插上电,机器运转就能来钱。我赫老二就翻过身来了。不但如此,就连长春的药厂,我如今也已经在筹备中了。朱博士和赵博士两人前几天已经同我会面了,他们都是有技术的人,只要技术人员在,厂房设备资金都不是问题,那些江南世家就是再哭穷,谁家的银窖里没点老底,这些由我去奔走,只要是那边的厂子一运作起来,我就送你回沈阳。到时候,你在那边另立个小公馆,我有空就过去陪你,你也不用说是我的四姨奶奶。你是自由身。愿意出去教个书也行,闷了,办个什么电台也可,都由着你。如果天下太平,像你这样有才华的人,当出来为社会做一些事,才有意义。”“真的。牧之,真的?你能放我走!”“当然是真的。我曾经对着你父母的灵位发过誓,我会护佑你的,而不仅仅是要占有你,这誓言,今生不变。”说这话的时候,老爷抬起了头,重重地在四姨奶奶的额头上印了一个吻。这个吻,与其它亲昵不同,显得格外神圣庄严。三更了。夜以深。月落锦屏深处,片雨残云无意弗,销魂心绪。寂聊朝与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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