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天意高难问唯有怜取眼前人:畸形天生非吾愿物竞天择勇者存
笼蒸水煮灼壁野,半枯半焦万籁寂。
飞鸟草遁鱼兽藏,淋汗如雨浇半宿。
平白遭此罪,奈何已进瓮。自亶爰山匆匆向东而去,天地如笼,酷暑蒸灼,烧得我心惶惶,无处可安,无奈昼伏夜出,匆匆几日,可谓是“行道迟迟,载渴载饥”。
此时夜幕漆黑,皎月当空,星河如雨。我独自走在这山间小道上,莫说这山林旷野,何来小道可言,只道是脚下为路,无处不为路。
曲径晓幽处,豁然如仙境。一方琼楼碎玉,夜光下星河逆乱,如是人间天幕;一方古木幽幽,通晓无尽,莫测难量。
我仰头看了看天空,觉得差不多天亮也就到了。我此番所至之处是为基山,传闻此山:其阳多玉,其阴多怪木。此间有兽,一曰猼(bó)訑(tuó),传其状如羊,九尾而四耳,其目在背,配之无畏;一曰尚鳥(cháng)付鳥(fū),传其状如鸡,六目六足而三翼,食之无卧。果真是奇山异兽,皆汇山海之内。
猼(bó)訑(tuó)
天幕蒙蒙,日光隐隐,寥寥几句,便也天亮,基山也近在眼前了,便也上山吧。实在饥渴难耐,便也选了阴面,说不定这怪木层层,能有些解渴解饥之物。
尚鳥(cháng)付鳥(fū)
也不知活了多少年的古木,密密麻麻的枝叶,交相掩映,重重叠叠,端的是密不透风。脚下树叶叠层,也不知是落了多少年的树叶,踩下去柔柔软软,无半点声响。寥寥几只雀儿在树间吟唱,或许是要唤醒这依旧沉睡的林子。
看起来也没什么可以解饥的东西,便摘了几片叶子,趁着清晨的露水还未干透的,吮吸几口勉强解解渴。随手拨过眼前的枝叶,继续向前走着,这里的叶子可谓是千奇百怪,各式各样的比比皆是,在此就全凭各位想象了。
走着走着,山顶便也近了,真是未见其人先闻其声,这家伙果然名不虚传,不是在干架就是在干架的路上,只听得连天作响,声势骇人。我蹑手蹑脚的慢慢向前靠近,透过那枝桠林叶之间,看到两者异兽在激烈的交战。一只状如羊,九尾而四耳,背生双目,应该就是猼訑;另一只状如鸡,六目六足而三翼,应该就是尚鳥(cháng)付鳥(fū)了。
只见猼訑直立而起,双足如拳,虎虎生风;尚鳥(cháng)付鳥(fū)金爪垂悬,交替之间,抓握钩刺,狠辣非常。只见猼訑探头向下,扭转身躯,微微向后,忽然猛扑,要将踩在脚下。刹那之间,忽然收起中间的一翼,张开两边的翅膀,使身体侧悬空中,堪堪躲过这一扑,然后它长鸣一声,直入天空,盘旋几圈后离去。猼訑亦扬蹄嘶鸣,绵绵的羊叫,却有着别样的威猛。看来这两家伙并非是在殊死决斗,可能是在晨练。
我拨开树枝,慢慢走出,表现出一副胆小怕事的样子,毕竟我可不想和他打一架。
“您好!请问您是猼訑吗?刚才和你打架是吗?”
它回过头看了看我,点了点头,说:“怎么?你是要和我打一架吗?“
我看着它眼中满满的战意,急忙说道:“不······不是,我只是想采访采访您,我对您的事迹十分感兴趣,您能与我分享吗?“
他看起来有些兴趣缺缺,但还是想我缓缓道来,看来它也是一只足够有礼貌且善良的异兽。
“我出生在这里,你别看现在只有我一只,曾经这里生活着我的祖祖辈辈们,也有着我的兄弟姐妹们,当然也并不是一只,我与它其实都是异种,说到底便是畸形,从小就被抛弃的怪物,我的双目长在背部,它长得更是无法用语言形容,是不是?你们只知我勇猛非常,却不知这是打小这残酷的自然便赋予我的真理,我没有什么长辈去护佑我,唯有狭路相逢勇者胜,也唯有物竞天择勇者生。我从来不将生命寄托于任何人,唯有自己。我的敌人是,他的敌人是猼訑。我们只是深陷沼泽的弱小,为了自己的生命,而努力的拼搏。说到底我与它之间还是彼此的灭族仇人,但那又何妨,毕竟我们活了下来便是最大的幸运。
还记得年幼时,我与它终日磨练彼此的技艺,没有人愿意教我们,我们便自己摸索,每一次都命悬一线,每一次都只能靠着腐肉、烂草为生。我们深知这世间唯有强者可以生存。每一次的伤痕、每一次的血,终究让我们成为了强者,在我的铁蹄下,除了它,没有任何一只尚鳥(cháng)付鳥(fū)可以逃脱;在它的坚爪下,除了我,也没有任何一只猼訑可以逃脱。终究都死了,只剩我们彼此了。它们也曾向我求助,但一颗从泥沼中爬出来的心必定不会是柔软的。
强者永不言弃,天生的畸形终究被我练成了制敌的法宝,背生双目,却能让我料敌先机;头生四耳,却能让我听声辨位,更加准确;臀生九尾,却能让我更加牢固地束缚敌人。这世间没有废物,只有不会用他的人。”
“寥寥几句,便也到此为止吧!毕竟我不是什么生来就带着光辉的兽,只是从那腌臜的泥沼中爬出来的只想着活命的废物罢了!没有那么多伟大的志向,心中也没有那么多阳光,唯有阴翳与黑暗罢了,就不必扰乱世人的心了。”
说完它静静地走了,正午的阳光似乎在为它驱尽满身的阴翳,又似乎在恭送它的君王。
生存在黑暗中的光明是那般刺眼,谁又敢与它毗邻。
“嗨!你能告诉我那只尚鳥(cháng)付鳥(fū)住在哪吗?我想去拜访它。”
“它住在这山的另一面,在那些杂乱的石头中你或许可以找到它的老窝,祝你好运。”声音遥遥传来,悠远空灵。
我笑了笑,这世间每个人都有自己独特的埋藏得最深的故事,或许不只一件,但我能窥得一件,便也足够的幸运了,不是吗?
接下来让我继续去寻找,说不定运气好的话,就直接碰到了呐,这世间的缘分本就奇奇妙妙,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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