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是不被允许见四皇子的英语，我小时候是不被允许见四皇子的

「你别忘了，娘的这个侧夫人可是皇后和太子替娘求来的，你以为你爹现在还好做？」

当年我还太小，搞不清楚我娘说的话，不知道彼时我已经成了出头鸟，还是皇帝对付永侯府的第一只鸟，我的处境已经很危险了。

后来，等长大后，当所有的事已成定局时，我不得不佩服我娘的良苦用心，她一个久居深宅的妇人，有这般见地，到底是委屈她了。

004.

只是从那个时候起，四皇子常借着看我之名来丞相府。

一来二去的，四皇子钟情于丞相府的五小姐，当初冲冠一怒为红颜，被传的有鼻子有眼的。

我娘让我寻了借口不见四皇子，他刚开始还是蛮好说话。

时间久了，总是同我爹打听我的消息，以至于我爹也不好再不让四皇子见我，这样的风言风语便又多了起来。

长姐对这件事的态度是极其不愿意的，她有一次进宫见贵妃，贵妃漏出口风，有意将我二人都许给四皇子。

贵妃的意思便是，这四皇子妃必须是慕家的人，长姐是嫡女，是无二选的四皇子妃。

至于我，给个侧妃吧，一来，四皇子貌似心仪喜欢我；二来，这都是慕家人也算助力。

说白了，贵妃也是有私心的，四皇子长大了，自然是要为了那皇储之位争上一争的。

贵妃将慕家的两位小姐都许了自己的儿子，不就是变相强迫我爹站队吗？

长姐对这件事极其不满意，她年少时便知道四皇子是她未来的夫君，从小满心满眼的都是这个人，这么多年始终如一。

我曾听闻皇家的二殿下也爱慕过长姐，还曾说要等她大些娶过门做皇妃，可惜当初皇帝让我爹问长姐的想法时，长姐顶着抗旨的风险就是不肯同意。

二殿下那人我见过，风雅的很，一双眼睛好似琉璃，一颦一笑皆是风情，但他母妃出身不好，是太后身边的宫女。

虽然生的极美，又有太后帮衬，还是不得圣心。

二皇子此人潇洒的很，早早封了贤王，出宫开府。

一如君选臣子，臣子也择主，像二皇子这样的人，即使生的月朗风清，他仍然被臣子放弃，既然不能博得天下，那又怎么护主呢？

005.

我年纪小的时候，也是喜欢四皇子的。

他生的也十分俊俏，一把折扇握在手里，温润玉如，更让我挂心的便是那年他救我于水火，这是我一辈子的感动。

后来我娘却说，他救我的时候，或许是动了恻隐之心，但后来将事情闹得满朝皆知，这中间不乏有贵妃的手笔。

我不以为意，反正我喜欢他，听说皇帝有意将我许给他，我也是愿意嫁给他。

我娘劝我不听，最后也只是叹了口气，眼神里多了不少的忧思。

那日，我同我娘说了心事后，便真正的同四皇子接触的多了起来，少年慕艾，双方也带着羞涩地交换了信物。

只是我这柔情蜜意，妨碍了许多人，首当其冲便是长姐。

每每她因为这事，有事没事就找我麻烦时，我心里都有一种变态的快感，年少时，她对我的羞辱，终于在她的人生大事上报复回来了。

我和四皇子的佳话传的沸沸扬扬的，终于在我十六那年，我被定给了四皇子，那时我长姐已经嫁给了四皇子。

本来长姐出嫁那年，我是要跟着一起过去的，等到年纪到了，再操办婚事。

但长姐站出来去求了陛下，说我年纪尚小，又得陛下青睐，四皇子又钟情于我，这样怎么能委屈我直接去陪嫁过去呢？

她求陛下下旨等我满十六再嫁给四皇子，到时候从丞相府出嫁，是全了大家的面子。

她请旨后不久，她大度温婉的佳话被传的沸沸扬扬，就连带着四皇子都对她刮目相看。

在她嫁过去的第二年，生下了一个男孩儿，四皇子喜欢的紧，至此，长姐的位置已稳。

打从那儿之后，我娘更是忧虑，我也知道她在想些什么，而我已经指给了四皇子。

长姐生下小皇子后，四皇子来看我的日子不如之前勤快，他跟长姐的感情却越来越好。

我体谅着，他现在年纪大了，跟太子的夺嫡之争已经在明面上了。

丞相府的两个女儿又都拴在了他的身上，一荣皆荣。

皇后太子一脉跟四皇子和贵妃这边斗得如火如荼。

我爹在中间可以说是耗尽心力，作为一个丞相，他本该是个纯臣，可是为了私心和慕家的声誉，他还是在伸手搅弄风云。

再加上长姐的儿子，给四皇子加了码，若是四皇子成了皇帝，那这孩子就是太子，以后的日子可想而知。

我虽不能做什么，但一直深信，四皇子对我是有两小无猜的感情。

母亲的微词，我全然不放在心上。

006.

然而，没多久，一桶冰水，将我浇了个清醒。

一日，我听说四皇子来了，高兴的带着吃食去看他。

却见他带着长姐坐在书房跟我爹在聊着什么，正当我要敲门的时候，手却顿住了，因为我听到了我日思夜想的人在里面谈起了我：

「岳父大人真是高见，这些年顺应着父皇的意思，让大家一直知道您宠爱的是慕云安，才能让我顺利娶到云柔，并顺利的诞下一个儿子，为我在父皇面前得了脸。

我已经打听清楚，太子对慕云安也是有意的，听说最近正要来借故看云安的，到时候我们直接用药将云安迷晕，太子和云安可说不清了，到时候我去父皇那里再求个恩典，太子就算有口难言，在这之后一切就仰仗岳父了。」

四皇子与我爹说的得意，丝毫没有注意到门后面站着的我，我全身发抖，止不住的心疼和寒意。

我太高估自己了。

对于我爹，我以为不论如何，我都算他的女儿，多少还是有些情义的，他竟然为了四皇子和长姐，要将我送给太子糟蹋。

而我从小的青梅竹马，为了达到他栽赃的手段，竟然做出如此禽兽不如的事，我的存在有多么的可笑。

可是凭什么呢？就因为我是庶女，我便要甘心做一枚棋子，任由他们泼脏水给我？

我咬着唇，原来他一直留着我的清白，将我养在相府，根本不是尊重我，而且为了栽赃太子撒下的网，可怜我还心甘情愿的被他蒙骗。

我默默的擦掉眼泪，随后又听到我爹说：「她好骗的很，只要稍微对她好点，什么都愿意做。」

我再也听不得任何话，转身离开。

跑到后山，才敢大哭。

这地方比较偏僻，一般没人来，往常我受了欺负也会来这里哭泣，这几年养尊处优的，倒是来的少了。

此时，我难以宣泄的情绪就这样奔涌而出，丝毫收不住。

不知道过了多久，我感觉我哭的没有力气，软着身子靠在树上，目光有些呆滞，整个人脑子都是懵的。

突然就听到了一声轻笑：「呵，哭的可真难看。」

007.

我被吓了一跳，赶紧站了起来，莫不是这相府后院来了刺客，我哑着身子壮着胆子问道：「谁在那里？」

「小丫头，你都哭了那么半天了，现在才知道警觉，是不是有点晚了啊？」

那人说完，便露了面，竟然是那二皇子!

我顿时感到丢脸，想要去行礼却又抹不开面子，许是这二皇子看起来温润可亲，我胆子也大了许多，对他说道：「要不是二殿下突然出现，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合着我就该一直看你哭？我本是看着院子景色宜人过来坐一坐，谁曾想酒都倒好了，却被五小姐一直哭闹吵得喝不下去，虽说不请自来不合礼数，可五姑娘也没有吃亏不是？」

「我才不是。」我当时闹了没脸。这人怎么这样，一直打趣我。

他似乎看我不哭了，也不再逗我，对我说：「这地方不错，心情不好确实可以常来，可也不是好地方，若有人成心寻你，定然不会让你好受。」

「这里都不安全吗？」我傻愣愣的看着他，那我岂不是无处可逃了，我瞬间觉得窒息。

二皇子似乎若有所思，他托着腮想了想，说：「我倒是有个地方，就是不知道五姑娘敢不敢同我去呢？」

「那就看看二皇子说的是什么地方。」我不甘示弱。

虽然我跟这位二皇子素未谋面，可竟然觉得他有那么三两分的熟悉，心里有对他莫名其妙的信任感。

二皇子径直带我穿过假山，随后我们发现了一个暗门，这是一个细微的角落，不仔细看很难发现，像是有心之人特意打造的这里。

我这样想着，便打量了一眼眼前的二皇子。

经历过下午的四皇子那件事，我内心突然悲怆着明朗了几分：皇家的人，哪个不想身居高位，这位二皇子也未必单纯吧。

我现在看所有的人，都仿佛不能再如从前一般单纯了。

「这么打量我做什么？我知道让你在相府这样偷偷摸摸的出来，实在是不妥，可我看你也是憋的厉害，想着带你出来散一散心罢了。」

二皇子说完见我依旧没懂，眉头皱了一下，说道：「五姑娘且放心，我对你这种发育不好的丫头不感兴趣。」

我被他鄙视的脑袋一热，出去就出去，这个二皇子根本不似他人前的模样，简直恶劣。

008.

原来暗门的背后是大片的桃林，此时正是花开的时节，我看着这满满的桃林，不禁嘟囔，「这么大一片桃林，也不知所属于谁？」

「让五姑娘说笑了，这桃林正是在下的。怎么样？可好？」

「好。」我点头。

他引着我去桃林深处，一座小亭子里放着酒和古琴、四周还有糕点，样样齐全。

他摸了摸琴问我：「五姑娘，要试试吗？」

我有些犹豫的摸了摸琴，没有动。

他倒是没强求，只是目光里似乎带着点惋惜，径自的坐下对我说：「劳烦五姑娘倒酒。」

我为他斟酒，他便施施然的坐下，弹了一曲。

我敢肯定，摆弄风月这种事，谁人都不敌眼前的这个男人。

我也曾痴爱于琴，在深夜里偷偷拿出来练习，但是我娘不准许我弹琴，甚至于都不让我能表现出识得琴谱的模样。

她同我说，「若是有人问你，你便是什么琴棋书画都不懂。」

我不明白她的用意，她一边在暗处教我琴棋书画，一边又让我在人前不能表露半分，也许正是这样，才让四皇子和我爹觉得我是一个可以毫不犹豫舍弃的棋子。

只是刚刚二皇子邀请我弹琴的那一瞬间，我竟然笃定的认为他是知道我懂琴的，但他后来的表现又好像是一时兴起，随口一说。

他话不多说，只是琴弦轻重缓急，竟然让我慢慢平静了下来。

我开始在这琴声里放空自己，暗自思量未来的路何去何从。

我并不想如了我爹和四皇子的愿，若我跟太子有染，那我的名声便真的毁了，而我娘和年幼的弟弟也完了。

这些年不管是不是逢场作戏，我娘都成了嫡母的眼中钉。

我娘被抬为侧夫人之后，又生了一个弟弟。

她对我说，她拼了命生的弟弟是我的保命符。

只是，要不是我爹老年得子、对弟弟喜爱异常，我想弟弟八成都长不大，只是弟弟尚年幼，还无法帮我。

009.

我同二皇子偶遇的这个下午，没人知道。

那日我回去很晚，只有我娘和丫鬟在等着我，桌子上放着一支钗子，丫鬟说是四皇子送过来的，他似乎有要事，走得急。

我心下冷笑，怕是急着怎么把我送到太子的床上吧。

晚上，我爹来我娘这里，他确实很喜欢弟弟，但主要还是过来安抚我的，他说：

「安儿也马上十六了，今日四殿下过来同我讲，不日要过来求娶呢，你盼了这么多年，爹也算是安心了。往后啊，你们姐妹俩也相互有个照应。」

他说的情真意切，要不是我下午听到他和四皇子布置的一切，我还真信了他的话，现在看着他对我发笑的脸，不知道怎么的，我竟然想起了那个吐着信子的蛇。

我暗自思量怎么退了这门婚事，虽然不知道他们的具体计划，但我猜他们最好动手的机会便是在四皇子迎娶侧妃那天，太子也会而来，酒足饭饱之后，干出点什么事都不足为奇。

我心里冷笑，脸上却是一片小女儿的期待：「爹，我终于要跟四皇子在一起了，您放心，到时候我一定好好侍奉长姐。」

「你有这份心是最好的，那就先休息吧我同你娘在说说话。」

我回到房间后，难以入眠。

跟二皇子分别时，他送给我一瓶药瓶子。

附上一张字条：「这是解毒丸，或许你以后有用。」

他为什么会知道这件事？？？

我在惊恐、猜不透的犹疑中沉睡过去。

屋顶上一个黑影略过，叹息一声：「傻女人。」

我对此无从得知，只是做了一晚上噩梦，头痛欲裂，我闭着眼睛招呼丫鬟梳妆，我每日还是要定时定点的给祖母和嫡母请安的，这个规矩不能废。

我心下一阵烦躁，我娘看我脸色不好，同我说：「同你祖母和嫡母请完安之后，陪娘去外面烧烧香，你就要成亲了，娘想要给你求个平安符。」

「孩儿知道了。」

我乖巧应下，直觉我娘是有话同我说。

我娘同我去的是福宁寺，这里的香火钱我娘给了大半，所以主持对我娘格外的关照，但他说话缥缈，我是不懂得。

临走时，他给了我娘一个锦囊，说是可以保我平安的。

我同我娘在福宁寺中用的斋饭，虽然是素斋，但好吃的紧。

我娘看着我叹气：「还是如此的贪吃，他日你要是成了四殿下的侧妃，可就不能这么贪嘴了。」

我点头，随后看了看周围，对我娘问道：「娘，你有什么要跟我说的？」

「这次安儿看起来倒是聪明了些。」

我娘看了我一眼，示意奶娘带着我弟弟去寺院外面走走。

屋里只剩下我俩后，她看着我说道：

「安儿，我发现你最近心神不宁，那日四皇子来的时候，我听下人说你去给他送了吃食，可是那日你回了的很晚，四皇子来找你时说未曾见过你，你到底去了何处？还有，当时你红着一双眼睛可是出了什么事？」

我惊叹于我娘的细致入微。

于是，对她和盘托出，但是我省略了二皇子那部分，我是个未出阁的姑娘，又许给了四皇子，若是让他人知道我同二皇子孤男寡女的待了一个下午，她可能更担心。

我娘一直未说话，但是手搅着手绢的指节泛白，她恨恨的说道：

「我本以为我为慕家了生了儿子，你爹歹会顾忌你一点，却想不到我如此让你暂避锋芒，他们还是将主意打到了你的身上。」

「娘，我该怎么办？」

我拿不定主意。

我娘看了我一眼说：「这事你应该第一时间告诉我。不过现在也不晚，这不是还没嫁呢么？」

「娘有办法？」我心里有些难过，她若是好生在后宅当个侧夫人，倒也是平安的，可现在却要为了我到处奔走。

我娘却不在意，她说：「我嫁到慕家，试问对得起你爹，可是他不想给我们母女留活路，那我也不能让他们薄待我的女儿。你不要怕，万事皆有娘，况且你不要忘了，你外祖家虽然不为官，可是多得是钱，你爹想借这个东风，别人就不想了吗？」

我那一刻恍惚，我娘跟了我爹，才是委屈了。

010.

我娘宽慰我后，我们便打道回府，之后我娘那边也没什么动静，只嘱咐我，安生待嫁。

腥风血雨的一场婚礼还是快来了。

我摸着四皇子送来的喜服冷笑，曾几何时，我满心欢喜的想要嫁给那个男人，我真的以为他曾为我留恋过，到头来，一切不过是棋子罢了。

四皇子在成亲前几日，还偷偷来见我，给我带了小笼包和烧鸡，我吃的嘴鼓鼓的，好像很香甜，但他一走，我便吐了起来。

我发现我根本不能跟他多待，我真怕他晚走一会儿，我会吐在他身上。

我告诉自己再忍忍，若是真的必须嫁给他，那我也不能坐以待毙。

好在我没有等太久，太子居然在这个关头，去见了皇上，说要娶我。

这真是瞌睡还有人送枕头，我不知道这是谁的主意，有没有我娘参与的份，但是听到这个消息之后，我估计四皇子娶我的计划可能要泡汤了。

我爹回来怒气冲冲的把我叫进了书房：「你说，你什么时候跟太子勾搭上的？」

「女儿不懂。」我茫然道。

我确实不明白，太子怎么会突然娶我。还是我在跟四皇子成亲之际。

我爹脸色不好，但是看我的模样，好像确实不太清楚发生了什么，才善罢甘休的，他跟我说：

「不管外面如何传，你都是要嫁给四皇子的，你们两个好了这么多年，爹都盼着呢，况且你姐姐也是对你嫁过去很是盼望，你可不要被外面一些人骗了心。」

「女儿知道。」我点头，随后行礼回房。

我思来想去，也不知道这其中的变故出在哪里，只是晚间吃饭的时候，我问我娘：「娘，爹今天跟我说太子要娶我，也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那你怎么说的？」

「女儿只是说会听话，安心待嫁。」

「那便好。」

我娘点了点我的额头，说：

「这些事你不用管了，太子也不是一时兴起，还记得当年那个跟你姐姐极好的那个郡主么？她本该跟你姐姐一起嫁人的，但是陛下一直跟永侯府说给她指一门好亲事，不让她出嫁，陛下都开了口，谁还敢去上门提亲呢？」

「这跟我有什么关系啊，娘？」

我越听越糊涂。我和那位郡主，一直不对付，当年我娘跟我说陛下可能是要对永侯府发难的，可是过了这么久，也没见永侯府有什么动静。

我娘敲了一下我的头，把脸贴过来说道：

「那郡主现在都是老姑娘了，陛下却不让她嫁人，她们家本就是功高盖主，帝王的心头刺，本来太子一脉是想把她娶来当侧妃的，皇后提了几次，陛下都没松口，那边是谁想打永侯府的主意都不行，近来胡族开始频频示好，和亲迫在眉睫，你觉得谁去当这个和亲的公主呢？」

「可陛下不是还有个十二公主吗？」

「皇家贵女，哪有那么轻巧就远嫁番邦了？」

「那永侯府舍得？」

「不然怎么办呢？他们要抗旨吗？两国修好，本就是大义，这么大的恩泽，他能拒绝吗？」

「太子突然想要娶我？跟永侯府有关系？」

我问道，但还是不太理解。

我娘叹了口气，她说：

「你若是以后嫁个寻常人家，脑子笨一些，吃点亏也没什么，可你这个情况，看着也是跟皇家脱不开关系的，四皇子这虎视眈眈，太子那边又态度不明，这事便不好做了。」

她语气凝重，继续说道：

「我最近听说有人在私下传言，说钦天监最近在测算的时候，说你有凤命，这话是真是假，没人知道，但我猜，这也是太子跟陛下求娶你的一个点，他赌不起了。

这么久，四皇子的儿子都能跑了，太子妃却连生了两个女儿，下面的侍妾也不中用，皇帝现在瞧着身体还行，可是底下的人都不安分了，可不就得争啊抢的。

比起娶郡主，太子娶你更容易达到目的，毕竟陛下也不想让丞相彻底站在四皇子一边。」

「可既然您都知道流言了，那陛下不也就知道了吗？」

我也没傻到那一步，既然我娘都能打听到，那陛下肯定也知道了。那这样一来，我这婚事一时半会可就难办了。

我娘看着我的疑问：

「听说今日早朝，太子和四皇子为了你整的面红耳赤，个个都说的像是对你情根深种一般，陛下也没有做出决断，但是很显然这个球最后肯定会踢回你的头上。」

「那我该怎么办？」我问道，心里慌得不行，显然我娘说的这些我爹也想到了，所以才去书房敲打我。

「若真有一天对峙朝堂，陛下肯定要让你选，到时候，你便请陛下赐婚吧，这样既不得罪皇上，四皇子和太子也无能为力。

你在福宁寺那日同娘说的话，娘还记得，娘已经给你舅舅去了信。可是能让钦天监改口这样的事，你舅舅是万万做不到的，但这身后的人是谁，娘还想不到。」

我娘说完，并没有打消我的疑虑，反而让我更加的不安，皇权之争，我不过是个由头。

太子四皇子为了我在朝堂上争论不休，外人看似红颜祸水是我，实则被家在杆子上逃也逃不掉的那个人才是我。

也是这一刻，我突然懂得，皇权下的我，真的卑微到极致，若我生在普通人家，想来想要找个体贴我的夫君并不是什么难事。

011.

四皇子隔天便来找我，语气腻腻歪歪的，贴心的紧，若是之前，我是非常欢喜的，只是现在我看着他，满眼都是算计。

他又拿了支朱钗给我，还笑道：「这是母后让我带给你的，今年尚宫局出的最好看的一支，母后说留给你，」

「那姐姐那边呢？」我问他。

「她一向大度，也知道你我的情谊，知道我来看你，还托我给你带了王府里的摆件儿呢，等咱们大婚完，你们姐妹也能好好聚一聚。」

「真的吗？那可真是太好了。」

我笑的一脸憧憬，随后又皱着眉头问他：

「我听说今日殿下跟太子殿下吵起来了？因着太子殿下也要娶我？这事爹也没跟我细说，我自然是不清楚的。

但是我最近心慌的厉害，想来我同太子殿下一直没有接触，他怎会突然想要娶我呢？」

「安儿只需放宽心，剩下的自然有人帮你解决，我同你是多年情谊，父皇也是知道的，皇兄他横插一脚确实说不过去。

只是这几日还要委屈你，毕竟外面也会有些闲言碎语，但都不打紧，只要我把你娶回去，一切就都解决了。」

「那，你可要快点来娶我，这么多年了，我都觉得你现在只喜欢姐姐了，最近也不常来看我。」

我娇嗔的对着四皇子，他突然愣了一下，随后过来抱着我说：

「不要瞎想，我若是不重视你，大操大办的娶你吗？乖乖等我就是了。」

我跟四皇子又说了几句话，随后便送他离开了，他走的时候回头又看了看我，模样有几分不舍，倒不像是装的。

我摸了摸刚刚被他搂过的地方，心里一阵恶心，跟丫鬟说了句：「安排一下，我要沐浴。」

「知道了，小姐。」她说着要退出去，便又被我叫住：「一会把我这身衣服烧了。」

「奴婢知道了。」

012.

朝堂是非多，听说太子和四皇子为了娶我争论不休，皇帝也毫无办法，一直没什么结果。

我被我爹关在家里不准出去。

闲着无事的时候，我便将二皇子送我的那个药瓶子拿了出来，想起那日的琴声，不知道那把琴还在不在。

多年来，我娘让我藏拙，我对那些烂熟于心的曲子总是有一种向往，希望有一日可以正大光明的谈奏一曲。

没让丫鬟跟着，我自己便朝着常去的后山走，也没什么人注意。

我沿着上次二皇子带我见着的那道暗门走去，还在。

轻松地不请自入，好些日子不来，桃林已经有落败的趋势。

去走到上次去的亭子中，意外的，那把琴还在。

试探性的摸了摸琴弦，果然是好琴，想着二皇子不在，我就算是弹奏一下也是无妨的吧。

我沉浸在琴声里，它仿佛放飞了我的祝福，直到我一曲终了，一阵掌声传来，我才突然惊醒。

二皇子挑了挑眉，对我道：「我觉得五姑娘的琴弹得甚好，上次竟然还要骗我，想着我若是个脾气不好的人，可是要治你得罪呢。」

「见过二殿下，」我连忙行礼，结果因为慌张突然绊了一跤，直接摔进了他的怀里。

二皇子搂着我，轻笑：「急着过来做什么？」

「我不是故意的。」我也觉得没脸，除了以前思慕四皇子，我还没跟谁这样亲切过呢。

二皇子叹了口气：

「不过是玩笑罢了，今日怎的想着过来，我料想五姑娘近日应该忙得很，太子那边马不停蹄的在想办法跟姑娘偶遇呢。

至于四弟，怕是严防死守怕你跟太子见面呢？你一个柔柔弱弱的姑娘家，怎能掀起这么大的风浪呢？」

「二殿下聪明如斯，肯定知道这件事跟我关系不大，不过是由头罢了。」我无奈的说道。

这风言风语传了这么久，我不信这位殿下什么都不知道。

他点头：「那倒是，不过是因着钦天监那儿出了点名堂，几家人就坐不住了。」

「二殿下也听说了？」我诧异的问，以二皇子的脾气，倒不像是瞎打听的人呢。

二皇子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说道：

「这事，其实都知道，只是没明说罢了，不过再争吵个几日，想必就要满朝皆知了，这样一来，你可就是烫手山芋了。

毕竟这么明目张胆想要娶凤命之女的人，可谓是用心险恶，况且我父皇身子骨可硬朗的很。」

「二皇子为何要同我说这些？」

我自问跟二皇子的并不熟，能够称之为相近的便是这两次的桃林相聚。

二皇子耸了耸肩，他说：「你想过没有，或许你真的是凤命而不自知，或许你只是被认了凤命呢？」

「被认了凤命？」我重复了一遍，并没有懂。

他将茶碗放在桌子上，说道：「是啊，那个能让钦天监改口的人，你猜是谁？」

「改口？莫不是？」我说到这，突然捂住了嘴。

钦天监历来忠君，能让钦天监改口的人是谁？当然是朝堂那位，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

「当然是怕骨肉伤残，父子刀兵相向了，他身子骨硬朗，我大哥可是做了十几年的太子了。

他膝下的几个皇子也大了，本就是惶惶不可终日的日子，可不就更忐忑了？」

二皇子倒是不瞒着，这份坦然让我诧异。

我问二皇子：「不知道二殿下为何同我说这些？」

「大概是投缘？五姑娘跟我见过的女子并不大一样，瞧着不是个十分聪明的姑娘，你我中间是有些缘分的，我便多说了几句。

言尽于此，最后想告诫姑娘一句，太子和四皇子关系可不明朗，他们在朝中的关系比你看到的还要错综复杂。

若有那么一日，让你必须选择，你自保便可。」

说到这，他将茶盏又拿了起来喝完，继续：

「时候不早了，五姑娘该回去了，莫要叫人找。」

013.

那日我回去不久，我爹便派人来给我传话，说太子已经递了拜帖，说明日要来看看我。

隔了一会儿，又说，贵妃觉得宫里有些无聊，想要接我进去住几天。

真是你方唱罢我登场，一环接着一环的让人应接不暇。

我对着丫鬟说道，你去给我准备些沐浴的衣裳来。

丫鬟乖巧的离去，我看着她的背影，若以所思。

这个丫鬟已经被四皇子收买了，是我无意中撞见的，倒不是别的，她也没有干什么太出格的事，只是将我一些日常的事报告给四皇子。

细作都安排到我的内院来了，他也真是小心极了。

我冷笑着想，一个不肯护主的丫鬟，那便留不得了。我拿出来一点药粉，洒在了浴桶了。

随后，我眼睛一闭，躺了进去。

那小丫鬟将我的衣裳拿来的时候，我跟她说，让她把我旧衣服拿去洗，过些日子我还要穿的。

小丫鬟不疑有他，拿着衣裳快速的离开了。

我对她的表现很满意，这天下不管是主子还是丫头，谁不想当个人上人呢。

这丫鬟也年纪不小了，也想跟着四皇子有点情缘过好日子呢，只是如果她若是听话，让她当个通房也不是不可以。

但如今，好日子定是没有了。

我对海棠花过敏，这是家里人都知道的事，我洒在浴桶里的药粉，在我的衣裳上也有，那小丫头拿着时候，肯定也会沾染。

不出所料，明日我便会因为过敏高烧不退。

我轻笑一声，慕云安啊，慕云安，什么时候需要如此才能好好的活着呢？

是夜，我开始开烧不退。

嗓子哑的厉害，咳嗽的声音惊醒了我娘。她赶紧差人来看，就看到憋的通红脸色的我。

她连夜请了大夫过来查看，天刚亮时，去宫里也请了太医瞧了瞧。

双方对于病因的结果差不多，海棠花过敏，。

好在发现及时，否则我的性命难保，我娘直接抱着我就哭，哭够了，突然给我爹跪下，一直磕头：

「老爷，你可要给安儿做主啊，安儿她是我的命啊。」

我爹赶紧给她抱起来安抚，发誓一定要找到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他现在也心慌，我现在是太子和四皇子都争抢的人，若是这个关键时刻出了岔子，不管是哪边，他都开罪不起。

堂堂一国丞相，也是有苦说不出。

我想要一石三鸟，既拒绝了太子的拜访、也拒绝了跟贵妃小住、最后清理了身边的这个丫头，是以，我给我自己用足了海棠花。

014.

我这场病足足烧了三天三夜，据说太子和四皇子一直都在丞相府盯着。

尤其是太子，一定要个说法，一直不肯离去，最后连皇帝都赶过来看了。

那小丫鬟一下子就被抓住了，她慌不择言的看着四皇子求救。

本来她背后之人就让人深思，一直不知道是谁指使的，但她作为一个丫鬟背主，肯定必死无疑。

丫鬟喊着冤枉，但是没人信，于是她想到了四皇子，在皇帝年前，一直求四皇子救救她。

将四皇子怎么交代她看着我、报备我的行踪，还许诺娶我到四皇子府里之后，纳她为妾的事也一并说了。

更让人们惊掉下巴的是，这个小丫鬟竟然已经被他宠幸过了，她肚子里已经坏了四皇子的孩子。

四皇子傻眼了，太子更是声泪俱下，煽风点火，说：

「父皇，四弟在外面一直谣传与五姑娘伉俪情深，可私下里不仅跟她的丫鬟有染，还害的五姑娘差点香消玉殒，您可得三思啊。」

皇帝似乎也被这场变故惊到了，他叹了口气，传了御医说：

「李太医，你去看看，那丫鬟是否有了身孕？若是有，便留下来好生养着，毕竟是皇家血脉，他日，孩子成熟落地，去母留子，直接杖毙。」

「臣领旨。」

太医马上去检查那丫鬟的卖相，果然是有了身孕，他对着皇帝说：「禀陛下，这丫鬟确实有孕在身。」

「来人，拖下去好生管着。」

皇帝冲着外面喊了一句，但又想了想说：「罢了，直接带去贵妃宫里吧。她定能好生教的。」

手下人麻利的将丫鬟拖了出去。

皇帝看了一眼互不相让的太子和四皇子，最后叹了口气，对着四皇子说：

「朕当初觉得你跟这五丫头投缘的很，也不想棒打鸳鸯，可你就算是想要将她的丫头收入房中，也该是她嫁过去，让你收。

而不是让你如此轻贱的，关于最近对于五丫头的一些传言，朕也听说了。」

皇帝说到这，突然停顿了一下，太子和四皇子的脸色都变了。

但他似乎没看到似的，继续道：

「五丫头是不是凤命这件事，其实绝非道听途说，当年她八岁生病那次，钦天监就已经算出来了。

只是我当时瞧着她一个庶女，想来钦天监也有算走眼的时候，可近来，不知道又是谁得知了这个消息并放了出来。

钦天监的人呢，朕已经处罚过了，但是你们二人是兄弟，可不能因为这似是而非的话离了心。也罢。」

皇帝下了决心似的叹了口气，但他刚才说的话却让太子和四皇子背后冒了寒气。

他们静静的听着皇帝接下来的话，没敢吭声，皇帝声音在他们等待了好一会儿，才礼物传来：

「也罢，这事等着五丫头醒了自己来选吧，到时候她选了谁，都是命。

朕是老了，但还没眼糊涂心瞎。丞相此次也是受了委屈，朕保证，五丫头若是出嫁，定风风光光的。朕的这几个混账儿子哦，没教好。」

「陛下哪里话，老臣谢陛下的恩典，这是云安的造化，劳烦陛下挂心。」

「那今日之事便就这样，朕就先回去了，倘若五丫头的病需要什么药材，补品，尽管跟着提就成，朕都赏了，可别委屈着。」

「老臣谢过陛下。」我爹对着皇帝连磕了几个响头，才把人送走。

015.

我醒过来的时候，我娘憔悴的不成样子，我看着她，眼泪还是流了下来。

她抱了抱我。欲言又止，最后只是轻轻的说了一句：「我的傻孩子。」

就这几个字，让我明白了，我娘定是知道了，我生病这件事，大概是跟我有关系的。

没几天，贵妃身边的宫女过来看望我的时候，随口对我说道：

「那丫鬟不熟悉宫里的路，不小心栽进了赏花的池子里，救上来的时候，人已经不行了。」

后面的话没说，但是我也懂了。

皇帝也不想留这个孩子，可是那丫鬟大庭广众的说出来，毕竟是皇家血脉，定然是安抚人心的，所以皇帝将这个问题踢给了贵妃。

贵妃自然不会善待这个丫鬟，不过是个丫头，怀了个孩子还想一步登天？因着这个丫鬟，坏了他们经营许久的事，也让我跟四皇子离了心。

这对贵妃来说，真是恨得牙痒痒，她怎么会善待那对母子呢？

当务之急，她们便是想跟我示好，毕竟我是钦天监说的凤命，连皇帝都盖过章了。

我听着那个宫女说的话，对她道：「宫里地儿大，不熟悉也是正常的。」

随后将人打发了。

我看着这群人的模样，突然想起我当初刚听到四皇子要给我下药，随后栽赃我和太子有染这事。

当初他们都不知道我可能是凤命，所以拼命的将我当成废棋，想将我扔出去。

也不过是数月光景，竟然就变成了香饽饽。

看着四皇子那深情的模样，我差点气笑，他城府该有多深，才能面不改色的故作情深。

皇帝将选择权交到了我手里，只要我病一好，便要我来做选择。

是以，我病好之后，进宫见了一次皇帝，他单独召见了我，遣散了所有的下人。

我回来不久后，皇帝就病重了。

我爹和四皇子走的更频繁了，我娘让我不要出去乱走，我琢磨着，皇帝的病，怕不是跟贵妃有关，就是跟皇后一脉有关。

他们现在有点等不及了。

四皇子不是唯一一个可以跟太子抗衡的人，眼前七皇子也快十四了，听说诗词歌赋，朝堂政事都有诸多见解。

听说太子和四皇子在丞相府闹得那一出之后，皇帝便带着七皇子上朝了，本来是两个实力相当的人，却突然杀出来一个七皇子。

众大臣也不全是帮派和纯臣，他们见到皇帝此时的态度，心里也开始在摇摆观望，毕竟皇家子嗣不论怎么争，最后能坐上皇位的那个人才是正道。

016.

我生病过后，十分安分，又因着陛下病着，我爹也无暇管我。

我得空的时候，很愿意去二皇子的桃林坐坐，那里的桃树已经结了果子，粉嫩嫩的，有点新生的意思。

但我知道，这些桃子大概要烂在土里，不久之后就是寒冬，他们在这样的天气里，怕是一个都留不住。

二皇子是个健忘的人，那日之后，我便再也没有见过他。

只是他的琴还在这里，他似乎并不介意我动了他的琴，也不在意我会琴的这件事。

那个比我大了九岁的男人，似乎就这样又离开了我的视线。

我轻轻的抚着琴，嘲笑了一下自己，怎的似乎想要跟那人扯上关系不成？

这桃林里的琴，是我摆脱束缚只做自己的一种慰籍，但永远只能是我藏在内心深处的小秘密，这要是被人发现，后果不堪设想。

朝堂事不明了，我也不敢总去，怕落了人口舌。

偶尔几次偷偷过去，发现那茶似乎有人换过，许是他来了，但是我们错过了。

皇帝的病来势汹汹，朝堂上的站位开始明显起来。

太子和四皇子本就有旧党，让人难以想象的是七皇子，他初入朝堂不久，竟然也有一大堆的拥护者。

这让我不得不深思，天家的孩子早绸缪。只是这诸多的争夺中，没有二皇子半点消息。

皇帝的病日日不见好，太后也是忧心的失了分寸，竟然下了旨意，要选世家小姐提前送进宫里，说是添点新人，或许陛下就会好起来。

实际上就是民间说的「冲喜。」

这京城适龄女子不多，最合适居然是我和永侯府的郡主，可是永候府的郡主被陛下有意升成公主，远嫁胡族。

太后再着急，也还是顾全大局，没有给永候府下旨意，那么想来想去，便只剩了我。

我听到圣旨时，属实觉得有些荒唐。但当务之急，比选择跟太子还有四皇子似乎好一些。

于是，我在四皇子和我爹讨论对策的时候，直接挺身而出：「都别争了，我来嫁。」

我这个提议最后被同意了，原因无他，因着四皇子和我爹的绸缪还差些，所以还需要有人去拖一拖。

这个人，当然是我了。

我看着我爹，这人哪，这么多年，我发现他是真的爱长姐。

为了她和她的孩子，即便是知道四皇子并非贤帝，也还是不遗余力。

我要去宫里，但我十分平静，唯一不放心的就是我娘。

我娘哭了几宿后，告诉我：让我不用管她，等我一进宫，她便以祈福为由带着我弟弟住到寺院去了。

017.

正月十二，我入宫，那天下着大雪，我却感觉不到一丝的凉意。

皇帝那天是清醒的，他让我住在永和宫，他说那地方跟他离得近，而我年岁小，进宫自然是怕的。

那一刻，我突然记起了二皇子曾经跟我说的，钦天监只忠心于皇帝一人，而我，既没有嫁给太子，也没有如了四皇子的意，这冥冥之中，插手的是谁呢？

我的到来，显然让皇帝的情况好了很多，当晚，他便留宿下来。

夜里，他吩咐身边的公公拿了一副棋过来问我：「会吗？」

我点头，皇帝笑了，说道：「那就陪朕下下棋吧，朕不想动你。」

「臣妾谢陛下。」

我做了礼，便陪皇帝下棋，我看着他的气色，哪还有一点病入膏肓的模样？！

他看着我愣神说道：「在朕的面前存心思，朕可得治罪。」

我赶紧就去跟着他下棋，皇帝倒是说了玩笑话，他一边下还一边跟我说：

「朕的这几个孩子，除了老二老三，心思都不单纯。这么多年，朕其实最喜欢老二的母亲，她虽然品阶不高，但温婉又善解人意，只是可惜，生了老二就没了。」

「臣妾对二殿下了解不多。」

「老二是个好苗子，可惜没有母族，他的势力也不好，不过他自己倒也是闲散惯了，也不愿意争抢，只是他到底还是朕的孩子，没有母族，还有父亲。」

我心里一愣，这是什么意思？皇帝对二皇子似乎比看到的更为上心。

他仿佛打开了话匣子，跟我说：

「前两年的时候，这孩子突然跟我说有了一个心上人，可惜那人却被他四弟选走了。

当时我以为他对你长姐念念不忘，后来才琢磨过来，他说的应该是你吧。

朕不知道他是何时对你上的心，但朕知道，你若是跟了老四，朕的这个二儿子怕是真的要疯起来。」

「臣妾不明白。」

我开始装死充楞，我不知道皇帝跟我说这些是要试探我，还是要做什么。

皇帝将棋子一扔，说道：

「别自称臣妾了，朕不收你，但你想必也清楚，我重病这段时间，丞相府怕是要有动作。

朕的大儿子和四儿子打的不可开交，甚至对朕都下了手，事后，朕肯定是要追究的。

到时候朕直接寻个理由送你出宫，你改个名字，安安分分的去做二皇子妃。

这么多年，老二惦记着你都不肯找媳妇儿，我若是让你当了妃子，他怕是要跟我这个做爹的翻脸。」

「云安知道了。」

皇帝满意于我的乖顺。

实际上，我内心的被冲击不亚于天崩地裂。

而皇帝玩得好一个请君入瓮，还是自己的大儿子和四儿子。

他喜欢二皇子，可是因为二皇子没有母族势力，不敢给他撑腰，于是在在暗处为自己的爱子谋划至此，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我也想到了那个俊美如斯的男人，他若是当了皇帝，大概会是一位贤君。

018.

皇帝在我宫里住了十几天，这让贵妃心里非常的隔应，每每皇帝去上了早朝之后，她都要找个理由过来问我的罪。

起先她还顾及我是四皇子放过来的棋子，可是后来，大抵是跟了皇帝十几年的人，心里都有感情，看着陛下宠爱新人，还是受不住的动手了。

皇帝对此自然是知道的，于是将他身边的公公总管留下来给我撑腰，这好像直接宣誓了我的地位，让皇后都注意了不少。

皇帝的身子骨眼瞅着日渐消瘦。

我心里感叹，是时候该收网了。

果然，皇帝在上朝时突然晕倒，随后皇后和贵妃便以陛下静养为由将大家拒之门外，她们二人带着太子和四皇子君前侍疾。

皇后命人将我关在宫里，不准我出去。

我一脸淡定的喝着上好的茶，心里想着，斗吧，最大的赢家在家躺着呢。

也不知道最后短兵相接、皇帝突然好转时，两位位高权重的娘娘表情会如何？

皇后和贵妃都出自世家，世家跟皇权的争斗早是明面上。

皇帝如此下本钱地陪着演戏，不过是为了给二皇子铺路肃清世家的势力，让他顺顺利利登基。

有幸陪着皇帝演戏，看到了那个被珍藏起来的画像，上面的人面容跟二皇子有些相似，只是笑起来气质如兰。

皇帝在后面题字的只有两个字：吾妻。

当年皇帝登基时，根基不稳，为了皇权不得不娶了皇后和贵妃，还有几个勋贵家的小姐，这一路下来，大概是两种权利的相互试探和争夺。

但这不过是我的猜测，事实真正如何，无人知晓。

皇帝病重的第二日，没有听见丧钟的响起，反倒是看押我的人被人抓了起来。

脸上带着血的二皇子走进来，对我说的第一句话是：

「我过来接你。」

「前面的事平了？」

「已经完事了。太子当场自尽，四皇子已经疯了，丞相府全部在大理寺收押。

父皇仁慈，念侧夫人未参与此事，且你又在陛下危难之时入宫，甘愿为天子排忧解难，所以陛下并未降罪侧夫人。他命人传了话，让她继续礼佛，不必参与朝堂之事。」

他看着我说的言简意赅。

可能是在意四皇子的事，他提起来还是有些不自在。

「谢二皇子告知。」

我点头。

皇位之争暂时告一段落，由于七皇子并未直接参与谋反，也被皇后和贵妃挡在门外无法侍疾，正巧摘除了他的嫌疑。

首当其冲要收拾的便是皇后一脉和贵妃一脉。

皇帝招我过去的时候，同我说：

「丞相府是留不得了，但你长姐是怀了皇家血脉的人，朕打算将她送到尼姑庵代发修行，至于你，便是在这场动乱中被波及而死，你可明白？」

「民女谢过陛下。」

至此，丞相府五姑娘、那个传说跟四皇子伉俪情深、又或许带着凤命的人在京都彻底的消失不见了。

我临被送出宫之前，去见了一次贵妃，她看着我，眼中都是怨毒，倒是令我诧异，我想了想，还是唤了她一声姑母。

「别叫我，要不是因为你，我的儿也不会沦落至此。」

她冥顽不灵的在我身上撒着气，让我觉得很好笑，我对她说：

「姑母，成王败寇，谁都想掌控别人的命运，但其实不过是一枚棋子罢了。

你们暗地里做的那些勾当，陛下他或许早就知道了，但他迟迟未动手，也是在给你们多年情分的机会吧。

可是你和皇后娘娘谁顾及过这样的感情，无非都幻想着那个大位，迷失了双眼。你说我害了你的儿子，我也曾将一颗真心都给了他。

但是你们打的好算盘，不是你们想着要将我和太子放在一起，好栽赃吗？！我的命如此不堪，又如何能撼动那想要为天子的四殿下呢？！

想来想去，我也是委屈，我竟然都比不过身边的丫鬟得他垂爱，你们一辈子经营，为了那个位置头破血流，最后得到了什么？

天子一怒，尸横遍野，想想吧，贵妃娘娘，那些错押宝在你和四皇子身上的人，不日便要被满门抄斩了，午夜梦回的时候，会不会来找你索命，问一问你们为何不争气呢？」

「你....不是我，是他们太不中用了，否则怎么会已经并入膏肓的皇帝都搞不定呢？」

贵妃突然慌了。

我摇了摇头，看着她竟然有些可怜：「陛下从未中过毒，你跟了他数十年，居然不懂这些。」

「那你......你也是他的妃子了，他夜夜宠你，你出了宫，又当如何？不过是一个弃妃。」

「那便不劳贵妃娘娘操心了。」

019.

我是被二皇子送出的宫，窗外已经有些初春的样子，绿树吐新芽。

我眯了眯眼，看着那日光，惹得二皇子发笑，他问我要不要去看我爹，我叹了口气说：

「还是不见了吧，多年父女根本没有亲情，见了怕是会多想。」

复尔，我又问：「我娘去看过他了吗？」

「看了，也不知道是怎的，丞相竟然给了她一份和离书，将你弟弟留给了你娘。」

「还算他做了件人事。」

我说完便不再理会，偶尔时，我会想我是否太过绝情。

可我又想起当初我爹私下里跟四皇子商量将我送给太子时那种不屑的模样，他大概到死也不会想到，我最后变成这样，跟这件事有关。

他从未觉得自己做错过，女子不过是联络感情可以利用的工具罢了。

我以前有个三姐，嫁给靖王世子，过去还不足一年，便被打死在后院，当时我爹为了得到靖王的支持，选择息事宁人。

现在回想起来，多数是寒心。

二皇子将我送到我娘住着的福宁寺，我舅舅过来接的我们，他同我说：

「天子一怒，此事还要再有牵连，你先同你母亲回到娘舅家里暂住，等一年后，我再接你回京都。」

这些日子，我同二皇子是说开了的，我一直纠结于他为什么会在丞相府后山上栽种下大片桃林，也不明白他对我的喜爱从何而来。

依稀能记得的是，他曾经跟我长姐提过亲。

二皇子在出宫前跟我夜聊，说起当初认识我的时候，我也不过十岁。

当时他被人暗害，栽倒在丞相府的后山上，是一个特别喜欢哭的小丫头发现了他，小丫头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应当是受了什么委屈，可是手里的糕点还是没有扔掉。

发现那个少年躺在那里的时候，纠结许久，将那糕点放在少年怀里，然后离去。

后来又匆匆回家，拿来了水，和一些药。

小丫头还是抽抽噎噎的，但还是没有被吓跑，也没有告诉任何人。

打那之后，二皇子便对这个胖胖呼呼又看起来不太聪明的小丫头上了心。

起初只以为是丞相府的丫鬟，后来才知道竟是那个出身不怎么高的五小姐，后来再知道消息的时候，人已经跟四皇子有了婚约。

若四皇子是个良人也就罢了，偏偏他龌龊的想要利用我，让二皇子有了计较，本来皇帝心里对他就愧疚至极，他直接找上了皇帝。

一番思量下来，正好也是清除朝廷反叛势力的好时候，皇帝直接应下了，便有了后来的凤命和入宫冲喜的桥段。

皇帝实际上，最后还是为了二皇子，护了我一把。

想到过往种种，除去心中酸涩，我竟然不知道要去怨谁、谢谁。

造化弄人。

020.

我跟着我娘在我舅舅家住了快一年。

这一年，血染京都，跟太子和四皇子有关的势力被强硬的拔除，二皇子也成功的出现在了众人面前，力排众议的当上了太子。

让人意外的是七皇子，他忙前忙后的，竟然只是给二皇子铺路，后来听说，当年那七皇子的生母差点被贵妃打到流产，是二皇子的母妃救的人。

这后宫前朝牵扯的让人大跌眼镜，那些心照不宣的秘辛总是不知在何年何月被人翻腾出来。

我琢磨着在江南过第一个年时，二皇子，不，应该称为新太子过来接我，他看着我说：

「父皇等的急，怕是不能让我在江南过年了。」

也是那时候，我才知道，舅舅不知道何时已经成了他的人，当初那些暗中谋划，给我娘出主意的人，竟然都是二皇子授意的。

我心思复杂，又突然庆幸。

皇帝旨意下的极快，封我舅舅做了皇商，据说边关年年打仗的银两，有大部分都是我舅舅提供的，我舅舅一下子水涨船高。

我有了新身份，是舅舅的嫡长女，名唤付若安。

我以这样的身份嫁给太子当太子妃。

一年后，皇帝身体恨得不行了。

他本就身子骨不大好，当初贵妃给他下的药，也是伤了根本，能坚持到这些时日，已是不易。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我的夫君落泪，他喊的不是父皇，而是「爹。」

悲恸到哽咽。

新太子守孝三年后，登基称帝，改国号为安，寓意风调雨顺，国泰民安。

新帝登基，站立宫墙上，他拉着我手说：「钦天监说得没错，你就是有凤命在身，朕的皇后。」

我莞尔一笑，没回夫君的话。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