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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美的县城散文 曾静平南方下雪的村庄

人气:150 ℃/2024-01-27 12:26:46

来源:中山日报

栏目:文棚

曾经在南方,村庄里的冬天也是有几场大雪的,那是一年一季雪的花期。

江汉平原雪景

这里的曾经,是我的童年时代,陪着外公外婆,生活在江汉平原北端的一个村庄。村庄有一个好听的旧名九里潭。在社会变迁中,它又有一个新的名字:小河村一组。

那些年,村庄的冬天从雪开始。大雪,小雪,盛大的雪,有迹可循地,或者突然地,在冬天一场一场开出六角的花儿。

雪花朵朵轻柔,却有它的锋芒,千朵万朵成簇叠叠,没有人能改变它盛放的速度。

它们奢华地,娇媚地,又总是芳华不败地漫天盛开。土墙旧瓦,和收割后的农田,受着雪花的安抚,让冬天可以触摸;又恍若是我们栖息在世外桃源中,有无尽的想象和绵意。

而盛大的雪,更是村庄里最为勃然的气象。

朵朵雪花都像是一些幻象,在村庄和原野上删繁就简,瞬间,青山不见青,原野一片白。土地的厚重,农人的厚重,都被这雪花化难为易,化色为空。

村庄和人们,坐看青竹变琼枝,一如那些雪花,简单,朴素,宁和。

那时的九里潭村,像它的名字一样,是一个很有长度的村落,住着上百户人家。村落的房子一字儿排开,家家户户坐西向东,以里绵延。

村庄的后方,是一望无际的田野;村庄望东的方向,有一条常年水量充沛、清澈可见青荇招摇的河流,隔着河流,是更加广袤的平原。

这也是一个留存了历史时光的村落。在我的童年,村中的房子多半是先辈留下来的清末民初建筑,高墙黛瓦,排排瓦拢之间长着野生的瓦松,屋顶的马头墙鳞次栉比。屋内有天井,进门的青色条石门槛高尺余,条石上显露出不同的纹理;木质的各种门和窗棂,透出岁月的质感,有的雕刻精美细致,像历史深处的典籍。

这些老房子,它们讲述着村里的老故事,以及村庄沿袭下来的繁盛。

村子里的路很多,多数路是不宽的黄泥路;各家各户门前的禾场,宽大开阔,在长期的晒谷碾谷中结实光滑,连接为一条大道,在村里蜿蜒贯通。

村庄前的河流和河滩

所谓“一下雪,北京就成了北平;我们去后海看雪,就回到明清”。下雪的村庄,也是这样,用一场场乡村雪事,带我们在小河村与九里潭之间穿越。银装素裹镶青瓦,飞花茫茫坠竹枝,小河村成为九里潭,车马慢了,原野静了,忙碌的农人们,恍若误入了寂寥的老时光,有了一年中难得的闲适。

当然,村里没有茶馆戏楼,也没有北平人喜欢的遛鸟逗鸟,享受这份闲适,农人有农人自己的方式。

我的外公,在雪天里通常会点燃砌在堂屋里的一个泥火炉,这个火炉,一般只在年三十守岁和下雪天里派上用场。天井向阳的回廊上,常年码着为这火炉准备的劈柴。

外公在火炉上用泥壶烧上水,有时候也在大瓷碗里放入茶叶沏茶;壶里的水咕咚咕咚地响,外公的旱烟筒吧嗒吧嗒地响,炉膛里的劈柴,也时不时地响一二声,开出温暖的火花。

火炉上的水壶里,喷出的热气越来越多,它们袅袅蔓延,在堂屋里重峦叠嶂。天井中飘落的雪,因了这屋顶下烟火的气息,仿佛也有了温度,变得温润,安静,沉思。暖暖着一种慵懒。

到该吃饭的时候,外婆在厨房里炒好了菜,外公换一个小铁锅放在火炉上,菜蔬的香味立刻暖到心房。这个时候,我唯一的动作,就是立刻举起筷子。

九里潭的冬天,各种菜蔬丰盛,红菜苔、乌白菜、水萝卜、豌豆尖,等等。

在外公的菜园子里,它们或藏在雪的下面,或傲然钻出雪面,雪里雪外,都是生机迥然。

这些蔬菜如世人,经历过雪霜的寒冷,更特别有一种甘甜、软糯的品质。

乌白菜炖霉豆渣,红菜苔炒腊肉,还有外公用一口专用大缸生出的黄豆芽,这些透着四季更迭之美味的菜蔬,在下雪的村庄,是大自然的盛情,也是生活里最简单的调情。

下雪的村庄

有时候雪会下一整天,外公便像村里其他人一样,三三两两的,陆续就聚到村支书的家里。那时还没有现在的村委会,村人们开会都在村里公用的仓房;平日里谈天说地,就习惯聚在村支书家里。女人们纳鞋底唠家常,男人们拿出各自带的烟丝,搓一个烟卷儿互相交换,续着烟卷上的火吹牛。

外公少语,只是几个老哥们把烟袋锅凑在一块儿,砸吧抽旱烟的悠哉乐哉。

我正当无虑的年龄,每到下雪,总是兴奋。想着打雪仗,想着在雪地里疯跑,让雪落在脖子里,化在棉祅里,然后才觉得是在过冬天了。

但是,外婆一般是不让我在飘雪的时候出门的。我只好在天井里接飘雪,看雪花的新鲜劲儿过去了,就在天井边宽大的回廊地上,画上一些格子,一个人玩那时女孩子都喜欢的跳房子。

不过,我玩跳房子的时候也是有不少观众的。在天井与堂屋之间的回廊上方,有一个专门给鸽子搭的阁楼,栖居其间的鸽子们,也像我一样不愿静谧,它们扑腾着翅膀,或用咕咕的叫声陪伴我,让我一个人的戏耍也风尘仆仆。

老房子的后院,有上百棵树木,几百根水竹,粗的水竹有碗口粗,在大雪天,竹子微微弯曲,相近竹子的上端被雪契合在一起,像搭起的雪帐篷。麻雀们,就在这帐篷下叽叽咋咋欢闹,兴奋个不停。

有一年冬天,我的两位哥哥一起到外婆家度寒假,自己做了网到雪帐篷去捕麻雀,却是惊起麻雀们一片扑腾,裹了他们满身的雪。

雪天生长的红菜苔

雪夜的村庄,则又不同于白天。人声,鸡鸭犬吠声,渐渐地稀疏,渐渐地,就寂了下去。在天地沉寂的暗夜,茫茫雪野泛出熠熠光亮,偶尔有夜归的人,走着走着,就生出迷惑,不知是在现实中,还是在梦幻中。

然后,村庄的某一处,响起了木门木栓吱呀、哐当的声响。走进家门的夜归人,瞬间就触到了温馨,瞬间,就安然了。

村庄沉睡在雪夜,则像隐士一样超然,它踏实平稳,接纳舒放所有人的梦呓、恣意,轻拢着雪,当作柔软的冬被。

雪停下来的时候,也是下雪的村庄由恬淡而喧腾的时候。家家户户的大门都打开了,大人们互相打着招呼,手里拿着笤帚、耙子和铁锹,清扫自家禾场上的雪,方便村人在雪后出行。

有时候雪能下到尺余厚,人们还会搬出梯子搭在屋檐上,用竹耙子或笤帚先扫下屋瓦上的雪,减轻屋顶的承重。

雪一停,村里的孩子们,立刻像鸟儿出笼,大呼小叫,打雪仗,堆雪人,更有你追我赶,揪住被逮住的小伙伴,猛猛地往衣领里塞雪,雪灌进脖子,就听到被灌的孩子尖叫一声,叫出破空的凉爽。

加入这欢腾中的,还有家家户户的狗。它们在雪地上撒着欢儿,在各家禾场码着的稻草堆之间跳来跳去,跳上跳下。

这些稻草堆,由一捆一捆稻草堆砌,堆好后再用厚厚一层散稻草铺盖。稻草的用途很多,是煮饭的柴草,还是牛在冬天的辅食料,等等。

需要用稻草的时候,人们慢慢一捆一捆掏出来,逐渐地,在稻草堆里形成洞穴。孩子们玩儿捉迷藏,这洞穴就是理想的藏身之处。

稻草堆里十分暖和,下雪天藏在里边,甚至比屋子里还惬意,玩儿累了的孩子,有时候竟然就在这草的洞穴里进入到梦乡。

大雪过后,屋顶的积雪融化,屋檐下就渐渐挂起了一排排的冰凌,长长短短,晶莹剔透;掰一根嚼吧,咯嘣咯嘣的声音,凉咝咝的滋味。

我那时很是迷恋天井四周屋檐垂下来的串串冰凌,它们挂成一圈,像水晶的帘子。太阳照耀下来,串串冰凌光芒闪烁,似乎想要告诉我一些天上的秘密。一滴一滴的水珠,顺着冰凌滴落在天井里,又仿佛在释放毫不掩饰的遗憾。

我的表婶,在大雪飘落后,会一捧捧地将雪层中间的雪装在坛子里,继而密封坛口,埋入地下。来年夏天,表婶挖出坛子,在雪化成的水里加入白醋和蜂蜜,就是自创的陈雪饮了。

冰凌

从盛夏的农忙中回到家里,摇着蒲扇喝上一杯,这陈雪饮清冽蜜甜,还能有效解暑。夏天的酷热,在这陈雪饮中,也添了一份幽意。

即使现在,我已经喝过了各色各种的饮料,表婶做的陈雪饮,那份纯净的清冽,喝时的惬意,我后来再也没有遇到过。

而今天的九里潭,或称它小河村,雪还能见到,但往日淹过成年人膝盖的大雪,已经无踪了。村庄里的老房子,也拆了,或翻新了。那些老地基,有的被杂草覆盖,有的盖成了流行的水泥房。

外婆的老房子,她在世时,一块台阶上的石头都不舍得动,早几年,分散各地城镇的表弟表妹们,也是回村拆了,片瓦无存。

家家户户曾经宽阔的禾场,同样地换了人间,一些成了菜地,一些就荒了,长满荆棘和杂草。村里的年轻人,大多去了城镇,少了年轻人的村庄,一年四季,都是慢日子。

村庄里曾经包容我濡养我的长辈们,他们本色,却像“银汉无声转玉盘”,让我的孩童年代,入尘就有一脉泥土的落香,让我在长长的后来,能够充盈着生的力量和坚韧。现在,在我想念他们的时候,很多人、包括我的表叔表婶,大多已融入他们热爱的泥土。

1998年2月,作者在外婆的老房子门前

故乡九里潭,在我的感受里,现在已如隔世的苍穹,是回不去的故乡。

但是,我知道,有泥土的地方,我们的故事,还在一起生长。

而曾经那一年年雪的花期,雪花盛开时屋顶袅袅的炊烟,火炉张扬的敞阳,雪地里的趣意和盎然,人间弥漫的温情,这一切,都是我无法告别的往事和乡愁,是我今生最好的风,最好的水。

作者简介:曾静平,毕业于武汉大学中文系。出版有《过往红尘》《红房子》等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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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辑:徐向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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