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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露珠一根草,草木是露珠的根

人气:130 ℃/2023-12-01 22:44:13

草木是有灵性的,有感情的;露珠也是的。村庄如果没有草木,将失去村庄的本质,村庄的韵味。同样的,村庄如果没有露珠,晨曦将无限寂寞,月光将更加清冷,虫鸣将更加干巴,都缺乏一种水润,一种水灵,一种生气。

村庄,因为草木而美丽,而青葱。

村庄,因为露珠而充满灵气,充满润泽。

童年的时候,早晨起来走在土路上,两边都是密密麻麻的草儿,一直延展到山湾里去了,如给土路镶着两道绿色的边儿。草色里多的是狗尾草、金谷兰、三棱草,还有雀麦草,长的籽粒如燕麦。每一根草上都挂着一颗露珠,亮晶晶的。那时,我们就叽叽喳喳地叫着,笑着,用小小的瓶子盛着露珠,盛了半瓶,白净如瓶子一样,用眼睛罩着瓶口,一种清凉之气就会浮荡出来,浮荡在眼睛里,眼睛好像格外清明,格外干净。村里的老人说,用露珠擦在眼睛上,眼睛会很清亮的。甚至有人害了火眼,也将早晨的露珠收集了,滴眼药一样,一滴一滴滴在眼睛里,眨一眨眼皮,嗯,感到轻松多了。

这点,我相信,因为露珠多清亮啊,擦了眼睛,眼睛当然会清亮的,会干净的。

有时,我会站在一根金谷兰草前,静静地看着草尖上挑着的一颗露珠。乡村的露珠大而圆,因为空气洁净,因为草色绵延,露珠也很清亮,无一丝污浊,无一丝渣滓。多年后,在一篇文章中,我读到一句话:“早晨,露珠硕大,清气弥漫,浮荡在整个村子里,浮荡在整个人心中。”那时,我就想到故乡早晨草尖的露珠,真的是硕大,在草尖上一晃一晃的。晨曦的清亮色泽,从东边的天边蔓延过来,将小村,还有小村的房屋、树木,都罩在一种净白中,一种一尘不染的明亮里。露珠,此时也闪射着一种洁净的天光,这种天光,在露珠中凝成一点,其余都是清亮的,唯这一点是白净的,白得如玉一样,好像是露珠的核。

露珠当然也不仅仅是清白两色,还有绿色。

乡村的草色,一般不是翠绿,是嫩绿,是净绿,绿得清,绿得静,绿得水灵。那种绿,也就润入露珠中,露珠就带着一种莹莹的绿色,这种颜色,真的没有文字可以形容。有一个典故,说南唐后主李煜,和他的皇后小周后润染了绿色绸缎,晚上放在草坪上晾着,一夜露珠浸润,第二天起来一看,那种色泽净中透翠,水润中带绿,实在没有名字可取,好在李煜才情出众,心思细腻,想了一个名字,叫“天水碧”。

这种色泽真好,染成的布裁剪后穿在美女身上,一个个兰心蕙质的女子斜倚楼栏,指点落花,自有诗韵。这种色泽,用来形容乡村早晨的露珠,也是恰到好处的。

天水碧,天水碧,描摹出了乡村草尖晨露的颜色,也描摹出了乡村早晨的颜色。

我一步步从乡村走来,从土路走来,踏着青青芳草,也衣襟带露,沾着天水碧的颜色走来,因此,我心洁净,从无灰尘。

我的灵魂,也映射着天水碧的色泽。

带着天水碧的心理,对待生活,对待名利,对待红尘纷扰,真的很轻松很干净,晚上即使睡在床上,梦,也是清明透绿的天水碧。

草是露珠的根,是露珠的家。草色一露出来,就有了湿润之意,就有了露珠。春天里,当河岸上的柳树还没有吐出嫩芽,当苇草还没有吐翠,甚至野桃花还在山崖上没有绽苞,土地上,就有草色悄悄冒出,嫩嫩的鹅黄色。古诗里说“草色遥看近却无”,观察非常细致,非常到位:草芽儿刚刚钻出土门,和土门并齐,远处看去,视线是斜的,就能看到。到了近处,从上往下看,就看不分明了。

这诗写的是早春上午荒原漫步情景,而绝非初春早晨的。

初春的早晨,一个人起来,漫步走在田野中,走在阡陌上,不管在远处,还是在近处,都能看清草芽儿的。因为,无论草芽儿如何细小,一颗颗露珠都暴露了它们的行迹,暴露出它们破土的消息。早春的草色,虽然如蚁,如针,躲在土门里几乎看不到。可是,是草就有露珠,无论躲在哪儿,也躲不掉一颗颗露珠的点缀。远远看去,早晨的阳光下,一颗颗小小的露珠,都闪射着七彩的光线,在薄薄的雾气里交叠着,晃动着,营造出一个童话世界,一个空明洁净的世界。到了近处,露珠的晶亮之色,清白之韵,仍然是很分明的,一眼可见的。这就如邻家小妹,无论怎么害羞,怎么躲在帘子后,可那衣袂飘飘,仍然暴露了行迹,暴露了她的绵绵情思。

小时,面对这一根根草儿,和草儿上的一粒粒露珠,我傻傻地想,露珠一定是虫鸣凝结成的,因为,露珠多密啊,和虫鸣一样密;露珠多圆润啊,和虫鸣一样圆润。有时,夏夜里睡在院子里的长凳上,看着空中飞过的一颗颗萤火虫,我就想,露珠一定是萤火虫变的,不然,咋的和萤火虫一样小,一样干净明亮啊。

今天,这些早已成为童年的趣事,成为童年的傻想。

白露是一个节令,说的是露珠凝白变霜,铺了一地,如银子一样,可这不是说露珠的,是说霜色的。“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说的就是这样的景色;杜甫诗里说,“露从今夜白”,也是这种意思。

至于露,古人认为是从空中飘落下来的。可是,既然是空中飘落下来的,就应该寸寸处处都有啊,地面也应当是湿的。可地面并无湿意。今人说,露珠是水汽凝聚而成,可石头上为啥没有,沙粒上为啥没有。

露珠,是草木的青嫩之韵,和静夜中水汽交接,凝聚而成的,是相思的泪痕。

这,不是我想的,是一个诗人告诉我的。

我喜欢这句话,也愿意相信这句话。

草木,是露珠的根,是露珠的源头。草木凝露,花朵留香,鸟鸣留声,都是自然之理,是不需要说为什么的。因为,草木从来不说为什么,露珠也不说。它们就那么自然地清灵着,水嫩着,润泽着乡村的早晨,润泽着乡村的黄昏,还有夜晚,更润泽着人心和人性。

早晨,因为有草木露珠,乡村变得清亮洁净。

黄昏,因为有草木露珠,乡村变得祥和美好。

到了深夜,因为有草木露珠,乡村被浸润得一片安宁,一片柔和,在月光下,如水洗过一样。偶尔,有一声两声狗吠,如月光下的铜锣敲了两下,又沉寂了。整个村庄,再次进入湿润润的安静中祥和中,好像诗词里的意境,好像良心包裹的世界。

童年时,我伴着乡村而生,而长,而玩乐游戏;也伴着草木露珠生长,玩乐,游戏。因此,草木露珠也就成了我童年的玩伴,成了我记忆里最为真切的东西。

那时的黄昏,夕阳落山,暮色清亮,我走在田埂上,田埂上草色泛着红,每一根草尖上都有着一颗露珠,映衬着夕光一晃一晃的。秧田的秧苗上也有露珠,映射着夕光,带着一种盈盈的红晕。甚至草根下一声声虫鸣,都如蘸着露珠一样,轻盈圆润,映射着夕光。

夏日的夜晚,看电影回来的路上,月亮高高升起,如一面铜盘挂在天上,泼洒着漫天漫地的月光。远山隐约,如水墨画一样,有鸟儿一声复一声地叫着,单调而又固执。一片玉米的绿色,从村口一直延伸到山湾处,白里透出一种绿意,透着一种清净之色。时时的,包谷叶上会响起露珠的滴落声,嘀嗒、嘀嗒、嘀嗒……路边的草尖上,闪闪发亮,是一颗颗露珠。

有时,月亮起来的时候,我也会独自站在院门处,望着对面山湾中的那片秧田,月光白晃晃的,在水中荡漾着,有蛙鸣一声声在迷蒙的水意中响起,仿佛被水汽托着,被月光托着。我望着远处,能想象到每一棵秧苗上的露珠,在月光下闪闪烁烁的样子。

那时,我的心里,竟然有一种说不出的空净,今天都仿佛能感觉到。

老家的院子里有一架葡萄,葡萄的主干已经小碗粗了,一到春天,就扯出青嫩的叶子,如小小的蒲扇,将小院罩成一片绿色,一片阴凉。到了夏日,就成了凉棚,很凉爽。晚上,我会将席子放在下面,自己睡在席子上,透过密密层层的葡萄叶,望着天空寥落的星星。葡萄叶上,不时会嘀嗒一声,再嘀嗒一声,落下露珠来,清净、圆润,不像是落在地上,倒像是落在我的心里,我的灵魂里。多年后,读到唐朝山水田园诗人孟浩然的诗,读到“竹露滴清响”时,记忆里,再次想起童年露珠滴落的声音,我的心一时潮潮的,如被露珠湿润过一般。

西窗下有一棵芭蕉,叶子青绿,随风煽动着,下面可能住着一只很健壮的虫子,叫声很响亮,很粗犷,别的虫子都是唧唧地叫着,偏它是吱吱地叫着,沙哑着喉咙,叫得欢实畅快,无拘无束。深夜,它终于累了,停止了鸣叫,跟我一样睡着了。芭蕉叶上,就有露珠滴落的声音,轻轻地落入我的梦里,一声一声,很有节奏。至今,我还记得那声音,好像就在耳畔回响,嘀嗒,嘀嗒……那只虫儿不知现在在哪儿,是在那株芭蕉下,还是如我一样,早已挥别那方角落,去别的地方做流浪歌手去了。如果去了别的地方,唱累了的时候,歇下来的时候,不知它是否如我一般,还记得当年梦中露珠滴落的声音。

如果去了别处,我是游子,那只虫儿也是游子,我们算是同病相怜了。

今天,我早已远离那方青葱草色,还有草木露珠,走向了城市。可是,我的童年却没有走,仍留在乡村,留在连绵芳草间,留在露珠闪烁中。

有草,就会有露珠。

有草,我就会挑着一朵露珠,沿着连天的草色走回去,一直走向故园,走向记忆的深处,不至迷路,不至变成天涯游子。

但愿那只虫子也是这样的,时时能回忆着那片绿色,和那一颗颗露珠,不至于忘记了,不至于找不到那棵芭蕉了。

草木有根,就在乡村。

露珠有根,就在草木。

人呢,无论远行千里万里,也还是有根的,怎能须臾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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