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秋故事之兄弟相残:诗经里记录的春秋一场战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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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王崇菊
(一组青衣,与本文无关)
【作者简介】王崇菊,一名乡村语文老师,喜欢读书,喜欢写写,喜欢将日子记录,喜欢把每一个值得铭记。工作之于,将散乱的思想整理成文。
【本文由作者授权发布】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恋爱的时候,最喜欢的一句话就是:今生今世,至死不渝,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最爱问的,是:你爱我有多深,你会跟我一辈子不分离吗?
谁不愿意天长地久,永永远远。最初的那个人,还是最后的那个人。
谁不是在爱的时候,希望如胶似漆,你是我,我是你,水乳交融。
隔着千百年的时光,那时的人们,在新婚燕尔时一样作出承诺: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无论聚散与死活,无论时间与距离, 我发誓对你说,永远永远 拉着你手,紧紧相握, 直到白头,直到天荒地老。
听得人,定会涕泪涟涟,再多的情话,再武装的坚强,都需要柔软的金线串就,这句保证,顶得过万语千言。至今仍然为无数人喜欢,以至追捧。
那个做了新婚娇娘的女子,该有多幸福,多让人羡慕嫉妒恨。有爱的人在身边,又被深深地爱着。
倘若是现在,小日子过着。几年之间,生下儿子女子,小家庭有滋有味,有模有样。人丁兴旺,家业兴旺,不失一道美丽的风景。
只不过有很多事情并不随心如愿,一帆风顺,特别是在战事频仍的春秋战国,各个诸侯为了各自的利益,刀兵相见普通平常,许多人家没有男丁在,男人在戍边或战场厮杀。
《诗经·邶风·击鼓》里的男子与女子恰好生在那样的时代,新婚的甜蜜还没有尝尽,征兵的文书送达家中。女子默默垂泪,父母泪光闪闪,男子心疼不已。
烛火通夜未灭,暗夜的风萧萧,一缕缕破门而入,初秋的凉爽变成深冬的寒意。虫儿鸣叫不停,似在诉说一首悲欢离合的挽歌。一家人枯坐哪儿,相对无言。
时间走得太快,转眼黑夜成白天,战鼓擂起,该出发了。女子默默为男子收拾行装,父母拉着男子的手哽咽的说不出话来。男子安慰父母,耐心等待,不久定会凯旋而归。父母破涕而笑,摆手让儿子走向女子。
女子的心里满是泪,眼神满是微笑,轻轻说:“你放心,我会照顾好二老,你尽管在前线打仗,我等待你回来。”
男子的心如刀斧撕裂,眼睛益出无限温柔,握着女子的手,柔声说:“不要太劳累,你也要照顾好自己,我在前线会小心,我一定会回来。你等着------”
相拥话别,男子背上行囊跟随队伍,一点点消失。女子立在原地,久久眺望。暮色四合,炊烟袅袅,秋风荡漾,她仍然保持一种姿势。
男子在边关打仗,跟随一位孙子仲的将领,调和陈与宋的关系。战事稍有缓和,男子请求回家探望,被拒绝,男子无望,于是作诗《击鼓》一首,来诉说自己内心无以复加的愁绪哀怨。
《诗经》里的诗是用来唱的,男子唱:想起家乡那些做苦力的匠人,搬运大石块修筑城墙,修建军事要塞,生活苦不堪言,当时让我去做,我觉得辛苦,没有答应。现在想想,倒不如吃点苦,每一天能回家,看到亲人,享受家的味道,一家人团团圆圆。在近旁的心酸苦涩,总强过在外面独自一个人的孤苦伶仃?
仔细深究,如今自己:战马不知哪里去,家人相见遥遥无期。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那里能够停歇,那里能够居住,那里是自己的家?因为慌乱,战马不知跑到哪儿?没有战马,遥遥无期的战事如何应付,艰难坎坷的路途怎么应对?找啊找,找啊找,终于在一个小树林找到。战马受伤,自己累的气喘喘吁吁,想到家的安逸,想到新婚不久离开的贤惠妻子,内心涌上无以言表的伤悲。何时是头,何时可回家?
坐在小树林,看疲惫的战马,看天空高飞的孤雁,家书抵万金,回归的雁儿可否捎去我的问候,家里的她还安好?
一连串的问询在心头旋转,悲伤的情绪没有划开,凄厉的声响打断思绪,那是开拔的催促声声。
战鼓敲响,号角吹起,将士们整装待发,又要开拔到另外一个地方,男子独自一人,在角落黯然伤神,默默眺望远方。“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唉,我们相隔太遥远,难以再相见;唉,我们离别太长久,曾经的誓约难以遵守,我的内心苦无边。我对她的承诺何时兑现,作为男人太失败,不能左右自己,无法给家人保障。
战乱时代的爱情,时常狂放盛大,在于今朝在,明朝不知那里的惶惶然。既然能够爱,热烈地爱,如果不能爱,就相思断肠,诗词传达。
千年前的古老民族,用最原生态的歌曲把离散聚合演绎的尽致入微,让如今的人们自叹不如。世道穿越几世,视情感如儿戏的现代人,那里有多少人还在乎天长地久,相思成灾的诚信诺言。异地分居,两处分散,情感逐渐千疮百孔,不堪一击。朝朝暮暮,相互厌倦,互生隔阂,感情的天空灰蒙蒙雾茫茫,不值一提。
想起小时候记忆犹新的一次丧礼。邻村一位小老太,九十多岁,独生儿子早已去世,孙子辈经过打拼在城里站稳脚步,有房有车,要她去住。老太死活不愿意,宁愿一人在家,守着破旧的茅草屋生活。她在等,等她婚后不久参战的夫君。她们定下誓言,彼此等待,生死相依。
她等了七十多年,音讯全无,她的孙辈们通过电视媒体寻访,仍然无果,告诉她,她不信。她说她给他立过誓言,不会变。固执的老太,老死在耄耋之年,一辈子都在望着远方,从每一个清晨的日出,到夜幕沉沉。她没有等到,他也许早已作古。
老太死了,十里八乡来吊唁,无不感叹老人的坚守,感慨战争给人们带来的灾难。
光阴如流水急转,再多的回忆,再多的美好,在漫漫长河如烟雾消散。
《击鼓》里的男子后来回家没有,也许回,也许没有。他幽怨的诉说,对爱的坚贞,几千年,几万年之后仍然发散滚烫的热度。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并肩站立,儿孙绕膝,一起享受生活的快乐,见证时间,见证风风雨雨的人生履历,该多美,多幸福。
一位满头银发,皱纹纵横,神态安详的老妇人和一位同样银发闪闪,皱纹纵横,神态从容的老人,相依相偎,手牵手,走在蔚蓝的海边。天上海鸥自由飞翔,欢快鸣叫,几只小鸟在不远的沙滩叽叽喳喳。他们的儿子或女儿或孙子跑过来,用相机为他们拍照。他们笑,每一道皱纹像裂开的花,温和的阳光照在银发上,泛出晶莹的光芒。
海浪随风轻轻敲击的声音,人们的欢笑声,鸟鸣声,交织一起,人间最美的风景,不过如此。
这是最美的画面,愿世人都可等来,愿人间多些这样美的画卷。
今生所有的等待,都值得。
今生再多的风浪,都无悔。
附:《诗经·邶风·击鼓》
击鼓其镗,踊跃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
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
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
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
注释
(1)镗(tāng同嘡):鼓声。其镗,即"镗镗"。
(2)土国:在国内修筑土城。
(3)不我以归:即不以我归。
(4)爰(yuán元):本发声词,犹言"于是"。
(5)成说:“说”不通“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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