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非子说郑庄公，韩非子，说林上四

【原文】

魏文侯借道于赵而攻中山，赵肃侯将不许。赵刻曰∶"君过矣。魏攻中山而弗能取，则魏必罢①。罢则魏轻，魏轻则赵重。魏拔中山，必不能越赵而有中山也。是用兵者魏也，而得地者赵也。君必许之。许之而大欢，彼将知君利之也，必将辍行。君不如借之道，示以不得已也。"

鸱（chī）夷子皮事田成子，田成子去齐，走而之燕，鸱爽于皮负传而从。夷子皮负传而从。至望邑，子皮曰∶"子独不闻涸泽之蛇乎?泽涸，蛇将徙。有小蛇谓大蛇曰∶'子行而我随之，人以为蛇之行者耳，必有杀子。不如相衔负我以行，人以我为神君也。'乃相衔负以越公道。人皆避之，曰∶''神君也。'今子美而我恶。以子为我上客，千乘之君也;以子为我使者，万乘之卿也。子不如为我舍人。"田成子因负传而随之。至逆旅②,逆旅之君待之甚敬，因献酒肉。

温人之周，周不纳客。问之曰∶"客耶?"对曰∶"主人。"问其巷人而不知也，吏因囚之。君使人问之曰∶"子非周人也，而自谓非客，何也?"对曰∶"臣少也诵《诗》，曰∶'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今君，天子，则我天子之臣也。岂有为人之臣而又为之客哉?故曰∶主人也。"君使出之。

【注释】

①罢∶通"疲"，疲劳，疲惫。

②逆旅∶旅馆，客栈。

【译文】

魏文侯向赵国借路攻打中山国，赵肃侯不打算答应。赵刻说：“您错了。魏国攻打中山，如果没有打下来，魏国一定会兵力疲惫。魏国疲惫了，地位就会变低，魏国地位变低了，赵国地位就显得高了。魏国向中山国进攻，必然无法以越过赵国的方式来占有中山。这样一来，出兵的是魏国，而拿地的是赵国。所以您一定得答应借道给魏国。如果您很高兴地答应，他们就会明白，您是想从中获得好处，因而必然会停止行动。您不如允许他们借道，并表现出这是不得已的事情。"

鸱夷子皮侍奉田成子。田成子从齐国离开，逃往燕国，鸱夷子皮跟在其后，并且背着出入关卡的文牒。到了望邑，鸱夷子皮说∶"您难道没听说过干枯湖沼中的蛇吗?湖沼干枯，蛇准备迁移。有条小蛇对大蛇说∶'您走在前面，我跟在后面，人们会认为这只是过路的蛇而已，一定有人想杀死您。不如我们相互衔着，您背着我走，人们一定会视我为神君。'于是这两条蛇便相互衔着嘴，一条背着另一条在大路上行走。路人纷纷为它们让路，说它们是神君。您的样子华美而我的相貌鄙陋，把您作为我的上客，人们最多把您视为千乘小国的君主;把您作为我的使者，人们会把您视为万乘大国的卿相。您不如充当我的近侍吧!"田成子因此背着出入关卡的文牒跟随在后。到了客店，客店主人非常恭敬地招待了他们，并为他们献上酒肉。

温邑有个人到周国去，守城官不让这个客人进城。守城官问∶"是外地的客人吗?"温人回答说∶"是主人!"随即问与他住同一街巷的人，但大家都不认识他，守城官因而把他关了起来。周国君主派人问他∶"你不是周国人，却自称不是客人，为什么?"温人回答说∶"我小时候读《诗经》，里面说∶'普天之下的土地，没有不是君王的;四海之内的水陆领域，没有人不是君王的臣民。'如今君王您是天子，那我就该是天子的臣民。哪有做人臣民却又当他客人的道理呢?所以我才会说我是主人。"周国君王随即将他从监狱里放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