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散文：散文，鱼趣

作者 赵长涛

我的故乡在辽北山区，那里山多地少，站在故乡的山顶上俯视，一条曲曲折折的小河宛如洁白的玉带，在群山之间飘来荡去，日夜不知疲倦的向前奔跑着，滋润着世世代代生活在这里的人们。

每年入伏，河水变得温柔起来，像刚刚睡醒的女人，浑身酥软地迈着懒散的步子，缓缓地走过山脚、田边和地头。水草下，三三两两的鱼儿也仿佛嗜睡起来，一动不动地逆水伏在河底的沙子或淤泥上乘凉，鱼鳃有节奏地一呼一吸的没了一丝声响，水底的细沙和着淤泥偶尔被吹散，顺着水流流走了。只穿着裤衩的我，在水中蹑手蹑脚地向鱼儿靠近，温暖的河水柔柔地绕过手脚，那种感觉就像母亲绵软的双手在轻柔地抚摸着我的肌肤。我深深地吸了口气，屏住呼吸，缓缓地把头扎进水里，睁开双眼，悄悄地观察鱼儿的一举一动。这时，我忽然发现鱼儿也睁着两只眼睛，一眨不眨地与我对视着，那神情和架势，好像已经猜到了我的计谋，做好了抵抗和反击的准备，可能在等我即将行动的一刹那，对我采取突然一击，打我个措手不及，亦或是在嘲笑我的愚蠢和莽撞。箭在弦上，我已经顾不了许多，继续屏住呼吸，在河水上游小心翼翼地把水弄混浊，然后在鱼尾的方向把双手围成漏斗状，悄悄的向鱼儿围拢过去，猛然间将双手合拢，鱼儿更活蹦乱跳的被攥在了手心里了。

“我捉到了，我捉到了。”我大声叫喊道。“快给我看看，也给我看看……”小伙伴们争先恐后地把小脑瓜凑过来。胜利的喜悦自豪地荡漾在我的脸上，那种瞬间的怦然心动和收获后的畅快，使我紧绷了好一阵的神经顿时放松下来，愉悦极了。当然，有时在你双手合拢，满以为胜券在握的时候，慢慢打开双手一看，捞起的却是一把泥沙，也可能是一缕水草。沮丧和懊恼之时，发现鱼儿又在河底招摇的游来游去，像是在对我******和蔑视，继而又激发了我逮住它的强烈欲望，于是猫捉老鼠的戏码再次上演……

山嘴拐弯处的河水里散布着大大小小的石头，石头下面成了鱼儿们的家园和庇护所。也自然而然成了儿时我们捉鱼的好去处。我们每次来到这里都挨个把石头扫荡一遍。

在石头下面摸鱼必须做到眼要看得准，手要伸得进，气要憋得住。清澈见底的河水里，一条巴掌大的鲶鱼摇头晃脑地钻进一块石头下面，我高抬腿、轻落步，悄悄地跟了上去，缓缓地把头潜入水中，睁开眼睛，眼见着鱼儿钻进了石缝。我慢慢地把右手一点一点试探着伸进石缝，指尖碰到了鲶鱼。我把头露出水面喊道：“这里有一条，我碰到了，是鲶鱼。”小伙伴们蹚着水，稀里哗啦跟一群鹅似的围拢过来，都伸长了脖子往水下瞧。这时，我又把手往石缝里伸了伸，可怎么也抓不到这条鲶鱼。“使劲啊，再往里掏一掏。”二小在一边鼓劲儿。我把手使劲往石缝里一伸，鲶鱼被我紧紧地抓住了。“抓住了、抓住了。”我高兴地叫起来。“快拿出来看看。”小伙伴们眼巴巴地看着水下。“糟了，手拿不出来了。”我惊慌失措地喊道。大家七手八脚地使出吃奶的劲儿搬石头，憋得脸红脖子粗，石头却纹丝不动。我心里“咯噔”一下，心想“完蛋了，手真的拿不出来了”。

“我去找我哥，他就在地里除草。”二小飞快地向河岸跑去。一袋烟的功夫，二小的哥哥扛着一根碗口粗的木棒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动作麻利地把木棒伸到石头下面，又找了一块石头垫住木棒，然后轻轻一撬，石头被撬了起来。我赶忙把手拽了出来。“快看，我捉的大鲶鱼——”我顾不上手指的疼痛，扬起手炫耀起来。哪知道小伙伴们都闪到了一边，瞪大眼睛诧异地看着我。这时我才发现，我捉到的是一只癞蛤蟆。我急忙用力一甩，癞蛤蟆被我摔到岸上，四脚朝天地翻着白眼。我恶心得差点把胃吐出来。后来听老人说，鲶鱼和癞蛤蟆是姑表弟，鲶鱼出没的地方肯定有癞蛤蟆。以后我们每次摸鲶鱼都会碰到癞蛤蟆，老人们说得还真准。

大哥长我20岁，对于我们每天摸些小鱼小虾的把戏不屑于顾，钓鱼才是他们的最爱。我们小屁孩只有羡慕的份。一次大哥不在家，我和成子、二小把大哥的鱼竿偷出来，挖了些蚯蚓做诱饵，兴高采烈地来到河边，像模像样地垂钓起来，可是等了半天也不见鱼儿咬钩，枯燥无味，急得我抓耳挠腮。“我试试。”成子一把夺过鱼竿重新上了鱼饵 ，抡起鱼竿就往河里抛，这一抛不要紧，鱼线没抛出去，鱼钩却挂在了我的耳垂上，疼得我“妈呀”一声跳了起来，鲜血流满半边脸。成子一看傻了眼，呆呆地站在河边手足无措。大家也都你看我、我看你，不知如何是好。“要不我们找赤脚医生吧……”二小无奈地对我说。结果滑稽的场面出现了：成子扛着鱼竿走在前面，我呲牙咧嘴地紧随其后。成子的鱼线不能绷得太紧，也不能太松。松了，走路碍事；紧了，我的耳垂就得豁开。成子小心翼翼地拿捏着，一步一回头，生怕弄痛我。我的脑袋和脖子一动不敢动，木偶一样亦步亦趋地跟着成子，小伙伴们跟在我的身后……还没等走到医生家里，身边已经围了一大群人：“成子，你真行。这鱼个头不小啊。”“钓鱼怎么钓出个大活人来？真新鲜。”人群里有的在说风凉话，有的笑得前仰后合，七嘴八舌，叽叽喳喳。

到了赤脚医生家里， 医生一边检查一边对我说：“又淘气了，回家等着挨揍吧。不好，你爸爸来了……”就在我惊恐地扭头向院子里张望的瞬间，医生已经把鱼钩取了出来。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碰过大哥的鱼竿。长大参加工作，闲暇时和同事们去钓鱼，每次抛鱼线时，我都忐忑地左顾右盼半天，并下意识地摸摸耳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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