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婚礼中山装，父亲的中山装

文/雨中飘雪

记得刚上小学的时候，我个子小，人也长得很瘦。那个时候家里面很穷，平时穿着的衣裳都是小的捡大的穿过的旧衣服、旧裤子穿，甚至爸爸和妈妈穿过的工作服，也给拿了来，经过洗洗浆浆，妈妈在晚上的灯光下，修改缝补好以后拿给我们穿。那时候，我们家兄弟姊妹5个，在我身上有两个哥哥，身下还有两个妹妹，妹妹一个5岁，另一个才2岁多点。一大家子共7口人，吃喝穿用，全靠爸爸每个月那点微薄的几十元工资。

妈妈经常把哥哥穿过的旧衣服裁剪一下，用当时家里唯一的一件苏联产的手摇缝纫机（也就是在苏联电影《列宁在1918年》中所看到的瓦西里的妻子经常手摇的那种缝纫机）缝补改小，我就穿着经妈妈改好的旧衣服上学。只有过年的时候，妈妈才舍得给孩子买件新衣服。当时还是弟妹们先捡哥哥们穿小了的旧衣裳，妈妈用缝纫机改动缝制一下给弟弟妹妹穿。第二年过年，再给上年没有买过新衣服的孩子买，如此往复。

就是从那时候起，让我养成了一个穿衣戴帽的习惯，那就是不管衣服新旧，只要穿着合身、干净利索，我就特别喜欢穿。这也让我学会了勤俭持家的好习惯，为长大以后的成家立业，打下了良好的思想基础。

由于我是学校里的文艺骨干，无论是当时兴盛一时的革命样板戏：《红灯记》《沙家浜》《智取威虎山》选段，还是各类文艺汇演，都有我扮演的角色出场，可以算是当时学校里一个学、说、唱、演京剧的“小明星”了。每当学校或区里边组织文艺汇演，老师都要给我排练一个节目登台参加演出。记得我上小学三年级的时候，正赶上学校要组织文艺汇演选拔，参加区里边的文艺节目汇演大赛。当时排练了一段曲艺节目，上台表演的是山东快书小段（节目的名字忘记了）。当时，所有人的演出服装，都需要自己准备。回家跟妈妈说了。

第二天晚上，就要参加学校文艺汇演了，可是穿什么衣服上台表演，却成了我和妈妈的难题。妈妈翻箱倒柜，最终也没有找到一件适合我穿的衣裳。若买吧，一来是时间快来不及了，二来又拿不出钱来。要知道一家老小7口人，既要吃喝，还要穿用。妈妈和我面面相觑，记得当时的妈妈，眼角挂着泪花，不时地揉搓着眼角。我当时也很难受，便安慰妈妈说：“妈妈您别着急，我明早到同学家借一件衣服吧。”妈妈听了摇摇头，一把把我搂在了怀里，母子俩都哭了。现在回想起来，心里还是很难过。

如今，妈妈已经走了2年多了，我再也看不见戴着老花镜，在昏暗的灯光下为儿女缝补衣裳的慈祥老妈妈了。有时候我会在心底呼喊：“妈妈，您在天堂过得还好吧？儿子好想念您啊！”

这天晚上，爸爸从厂里下班回来了。他穿着一件灰色的八成新中山装，这是父亲平时上下班最喜欢穿着的衣服。当妈妈看见父亲的时候，不由得眼前一亮，连夜就用缝纫机将爸爸的灰色中山装裁剪了一下，改成适合我穿着的“小号中山服”。

第二天晚上，我如期穿着爸爸的中山装，登台演出了。在那个年代，中山装还是比较流行的款式。那是一件银灰色的中山装，上下各有两个衣兜，上衣左侧的衣兜可以插一支钢笔，下边两个衣兜朝外鼓着的，都有衣兜盖。我穿在身上显得格外使人招笑，就像是个小大人，被套在了一件大号的衣服里，一举一动都十分有招笑点，不时引来同学们的笑声。尤其是那些“文艺女孩们”，更是背后窃窃私语，好像是在看一个小“怪物”似的，还不时地传过来笑声。当时我并不在意她们的“嘲笑”，在后台化妆间的一个角落里，一门心思背诵台词，熟练着山东快书小段的每一句台词，生怕上舞台后因为忘词而出现尴尬的局面。

随着演出即将开始的铃声响起，我的心也怦怦地跳个不停。是紧张？还是激动？自己也说不清楚，反正就是感觉心里边像是有个小兔子似的，狂跳个不停。前面几块节目都是舞蹈类的和女生小合唱等等。下个节目就该轮到我出场了，站在舞台侧幕布的后边，偷偷的朝着舞台下面张望，这一看不要紧，吓自己一大跳！好家伙，能够容纳2千多人的大俱乐部，座无虚席，黑压压的都是人，竟连二层看台的过道上也是坐满了人。事后我才知道，当时的观众里边还有我的爸爸、哥哥在看我演出，也有爸爸单位的领导和师傅们也来了，这是学校特地将他们请来的，兴许是为了得到企业的更多支持吧。

我表演的山东快书小段子，大受老师和同学们的欢迎，当时的场面令我至今还记忆犹新。刚一出场，虽然小心脏还在狂跳个不停，但是当耳边响起“叮叮当、叮叮当”的声音，不知怎地，心立刻平静了许多，就好像听到“叮叮当”的铜板敲击声，给了我安慰的语音一样，使我全神贯注的说起了山东快书小段。往台下看，黑压压的看不见人，但全场却是鸦雀无声，只有我在铜板的“叮叮当当”伴奏下，一字一句的说着山东快书小段子......只可惜，我现在竟连一句台词都想不起来了，不然的话我会再次给大家说上一小段的！

当山东快书表演完毕，鞠躬行礼的刹那间，台下犹如暴风雨般的掌声响了起来，在一片鼓掌叫好声中，隐隐约约听到观众们呼喊着：“再来一段、再来一个！......”记得我当时一共上台返场了3次，说了三遍山东快书的最后一小节，这才平息了观众们的热烈情绪。

演出结束了，当我兴奋的回到家里时，已经是深夜12点钟了，家里的灯还亮着，走进屋里见爸爸和妈妈都没有睡觉。妈妈见我脸上画得油彩妆容还没来得及卸下，妈妈赶忙去把锅里的饭菜重新热好，这时爸爸给我倒了一盆温热的洗脸水，站在傍边，一边看着我卸妆洗脸，一边闷头抽着卷旱烟。烟雾缭绕中，我看见爸爸那双结着老茧的手，黑乎乎的。

那一刻，我的心里是既高兴又愧疚，高兴的是自己的演出获得了老师、同学们的肯定，将会参加区里边的选拔晒了。愧疚的是对不起爸爸和妈妈，特别是爸爸为了我的演出，把自己平时上下班才穿的中山装给裁剪了，心里很不是滋味。爸爸仿佛是看穿了我的心思，边给我换洗脸水，边小声的提醒我说：“早点吃饭睡觉吧，以后要好好学习，上学念书为重。”听到父亲这样说，我的心里更加难过了，但没有表露出来，只是暗下决心，一定要好好学习，长大了孝敬父母亲，让他们过上更好的日子。

那一晚，我好像突然间长大了一样，明白了好多以前不曾明白的生活哲理。人生只有努力与奉献，才能获得亲人、同学、老师们的肯定与支持。那一晚，我在美滋滋的睡梦中逐渐长大了，只觉得天快亮的时候，才迷迷糊糊的进入了梦乡......好在第二天是周日，不用去上学，可以睡个懒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