达尔文的经历和启示，无知比博学更容易让人自信

达尔文有句名言，叫“无知比博学更容易产生自信（Ignorance more frequently begets confidence than does knowledge）”。

这句话译得比较生硬。它的意思是，一个无知的人，在遇到他并不清楚的事情时，比那些拥有知识的人还自信满满。

其实中国也有类似的俗语或箴言。比如“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惧”；又如“黄钟毁弃，瓦釜雷鸣”；再如“满罐摇不响，半罐响叮当”。

当然这些话也不完全是一个意思。

所谓“无知者无畏，无畏者无惧”，是指什么都不知道的人也就什么都不会害怕。典出孔子曰：“君子有三畏：畏天命，畏大人，畏圣人之言。小人不知天命而不畏也，狎大人，侮圣人之言。”

这让我想起我的朋友何三畏来。十多年前我曾当面请教过他这个名字（原本是笔名）的由来，他没理我。现在想来，我那阵儿敢问他这个小儿科问题，也真是很无畏无惧了。

而“黄钟毁弃，瓦釜雷鸣”的本意，则是说贵重的黄钟大吕被弃置一旁，不值钱的坛坛罐罐却被弄得叮当作响。这话常被引申为有才德的人坐冷板凳，平庸之辈却高居要津；也用于形容那些真正的明白人反倒很低调，一知半解者却总喜欢炫耀自己懂得多。

至于“满罐摇不响，半罐响叮当”的意思，大家都明白，就不多解释了。值得一提的是，这句俗语跟达尔文的“无知比博学更容易产生自信”，可谓异曲同工。

不过达尔文的话还有另外一层意思，那就是无知者大多刚愎自用。

刚愎自用是什么意思呢？它是指一个人过于自信，完全听不进别人的意见，遇事不愿跟人探讨，固执得要命。比如你告诉他这个刚愎自用的“愎”字，读音为bì，跟必须的“必”同音同调，他偏不听，说那个字就读fu第二声。

生活中这类人实在太多了。

很多人见你发个帖，还没点开看就开始怼。你告诉他不要误会了标题的原意，或许跟你以为的恰恰相反呢，他根本不听。有些人倒是点了文章进去，但不知是没看懂呢还是故意抬杠，见了棺材都不落泪。你写篇文章披露最新史实或解密档案，他看都不看就说你是带路党，质问你拿了美国人多少钱。

这方面的实例其实很多，但你要是总说中国人，举中国例，是犯忌的。还是来揭露点歪果仁的丑陋事吧。

1995年的一天，一个名叫 McArthur Wheeler 的白人青年抢劫了美国宾西法尼亚州的一家银行。因为他没有使用任何伪装术遮脸，所以警方调取银行的监控录像后，不到一小时就将盗贼捉拿归案了。

Wheeler 被捕后，面对监控录像上的犯案过程，难以置信地说：“可我脸上是抹了柠檬汁的啊！”

原来，Wheeler 曾听人说，只要把柠檬汁涂抹在脸上，就能起到“隐形神水”的效果 。

你大概以为 Wheeler 是傻的吧？他其实不傻，只是在思维方式上出现了一个bug而已。他欣然接受了未经自己思维评估和逻辑推理的结论，对自己所听到的观点没有真正深入理解，所以才出现了上面这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情况。

作为大科学家，达尔文说“无知比博学更容易产生自信”，我认为他没有信口开河，应该是做过一些考证的，只是我们不知道而已。不过达尔文毕竟不是心理学家，可能并没有对他提及的现象进行过深入研究。好在现在有了。

1999年，两位来自康奈尔大学的心理学家 David Dunning 和 Justin Kruger 对此现象进行了研究，他们在其论文《论无法正确认识能力不足如何导致过高自我评价》中，详细叙述了这种心理现象，并把它称之为“达克效应”（全称邓宁-克******效应，Dunning-Kruger effect）。

请看下面这个示意图。

Dunning 和 Kruger 因为这个发现而获得了2001年的“搞笑诺贝尔奖心理学奖”。这个搞笑诺贝尔奖可不是用来搞笑的，而是颁给那些“乍一看很好笑，实则发人深省”的研究，是由真正的诺贝尔奖得主颁发的奖项。

“达克效应”是一种认知偏差现象，指的是那些非理性的人每每在自己的知识体系之外得出错误结论，而且他们对自己的无知本身也是全然无知的，无法辨识自己的行为对错。

更要命的是，这些能力欠缺者们往往会沉浸在自我营造的虚幻优势之中，常常高估自己的能力水平，却又无法客观评价他人。

换句话说，那些非理性的人——能力欠缺者愈发以为自己正确无比，表现在他们身上的“迷之自信”则愈发强烈，甚至抑制不住对自己的崇拜。

而越是理性且越具备通识的人，则越清楚地知道，人类的认知是非常有限的，而个体更不用说。我们并不完全了解那些我们自认为了解的事物。

心理学家认为，一个新司机会比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更自信，除非他完全不会开车。我刚学会开车那两年，路上还没有摄像头，所以常常在高速公路上动辄就跑一百六七十码，还得意得很。现在即便是在没有监控且车流很少的路上，也不会超过120码时速了。

回头再来看达尔文那句话，无知比博学更易让人自信，这确实是一个真理。所以希特勒要告诉戈培尔多给年轻人一些娱乐就行了，所以几十年前流行知识越多越反动这句话，所以网络上有那么多无知又固执的举报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