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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母亲是女人王姣敏结局:原来母亲是女人王姣敏

人气:302 ℃/2024-01-18 20:14:08

我曾对我母亲的性别迷惑不解。

这可能是由于儿时缺失性别教育吧。那时没有人跟我讲过“男”和“女”的区别,我只能根据自己的观察,懵懵懂懂地认为,长头发,穿裙子,涂口红的应该是女人,可是我的母亲是短头发,不穿裙子,嘴也不红。后来,我根据自己的经验,模模糊糊地认为,笑盈盈地,说话柔和的应该是女人,可是我的母亲是不爱笑的,就连我考上大学,她都没有笑,只是点点头说“好,真好!”。再后来,我上了学,同学们跟我说,女人都是粉色,男人都是黑色,可我母亲身上只有一种色—黑蓝色。这是和粉色太不一样的颜色。再大点,我的好朋友跟我说,拿枪的都是男的,打针的都是女的,我更加迷惑了,因为我的母亲就拿着一把小手枪,而且她还会自己给自己打针,我亲眼看着她把玻璃针管放到蒸笼上蒸,然后自己敲开针剂,吸进药水,趴在床边给自己打针。

母亲到底是男人还是女人呢?如果她是男人,她怎么能生了我?如果她是女人,为何她没有女人的裙子,女人的柔和?

母亲一辈子都在和犯人打交道。她的工作有危险性,但她热爱她的工作。对父亲,对我们,她向来言简意赅。但和犯人谈话时,话便多了起来。犯人哭着说,她就哭着听,时不时地点点头。犯人笑着说,她就笑着听,和犯人一起哈哈地笑。对不守规矩的愣头青,她不给一丝好脸色。但对那些“特殊”的犯人,母亲一向是“宽大处理”的。这里所说的“特殊”,指的是有文化。在看守所,“愣头青”们靠一身蛮劲儿让人害怕,无人敢惹,但“有文化的”靠知识让人尊敬,也无人敢欺。管教们都很中意一个“什么都知道”的犯人。母亲也经常“提”他出来,做他“思想工作”,顺便给他个机会让他过过烟瘾。管教办公室里,经常是这个犯人一边抽着烟,一边从嘴中说出天南地北的奇人异事,甚至是神秘的科幻世界,周围的同志们都聚精会神地听着,生怕错过什么。在那个没有网络和智能手机的时代,他的存在满足了大家对信息的渴求。

他曾和母亲说起,想买点书看,母亲表示愿意帮忙,就让他写个书单好照着买。他很是感激,赶紧做到桌边,认真地写起来。他背挺得直直的,坐的正正的,那支湖蓝色的钢笔在他手中潇洒地舞蹈着。(现在我才知道那些挺瘦秀润的字,就是“瘦金体”。)书单上大都是张贤亮的书,有的书县里的书店还没有,母亲就带着我跑到洛阳的新华书店去买。三伏天,在酷暑中跑来跑去很累,但母亲看上去并不厌烦,相反,每采购到书单上的一本书,她眉梢眼角都挂着笑。我当时觉得,母亲真傻。

看守所里,“大哥大”们也很听母亲的话。虽说不给他们一丝好脸色,但在他们刚走进看守所,极不适应“笼中鸟”的日子时,是母亲默默地帮助着他们。除了每日苦口婆心地开导他们,还为他们安排好接见日期,联系他们日思夜想的妻儿,告诉家人他们想吃什么……我看见这群“大哥大”们跪在铁门铁窗后痛哭流涕,昔日的叱咤风云烟消云散,面对妻儿,他们柔软的像一团棉花。“要听毛干部的话,好好改造……我们娘儿俩会等着你的……”这是在接见日里,我听到最多的话。但接见日当天,是很难找到“毛干部”的,因为“毛干部”一出现,便会有淳朴的大娘或是妇女,要磕头谢她。母亲虽有“泰山崩于前而面色不改”的强大气场,但被人磕头叩谢时,也会尴尬到手足无措呢!

“人家可不像个女的呀!”这是母亲的同事们在一起聊天时说起的。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是说母亲不是女人的吗?这个问号深深烙在我幼小的心上。直到发生了一件事,我才做出最终判断:母亲不是女人。

母亲忙起来就要把我关到“女号”。除了睡觉,我就和女犯人生活在一起。刚开始还感觉挺新鲜刺激的,可时间长了,我才发现,女犯人也只是人而已。她们不是白骨精。于是,铁门铁窗里的日子甚是无聊。

春天来了,铁窗外温暖明媚。蝴蝶飞舞着,想飞上就飞上,想飞下就飞下,燕子正在做着巢,想在哪儿做,就在哪儿做。一只小老鼠顺着花坛边溜走,想去哪儿,就去哪儿,连扛枪的小战士都不管它。可我呢,身陷铁门铁窗中,只能和一群三四十岁的女犯人们坐在一起,听着广播里迟志强唱的“铁门铁窗铁锁链,手扶着铁窗我看外边,外边的生活多么美好,何日重返我家园……”

她们痴痴地望着我,望着望着就流起眼泪,我呆呆地看着她们,看着看着就觉得没意思。有些女犯人还会一边塞给我糖,一边泪汪汪地说“你长得真像我小闺女”。

到了午休时,母亲带我回家睡觉,可我毫无睡意,母亲就使出“杀手锏”—用******把我和床拷在一起。虽然我手小能够逃脱,但被发现后,下场和犯人一样——“坦白从宽,抗拒从严”。

偷偷溜回家里后,我就可以做我最喜欢的事情——翻箱倒柜。偶然一次,我竟在板箱里翻到一件粉色的裙子,一支亮晶晶的口红,一个美丽的蝴蝶结发卡,还有一双红色高跟鞋。啊,原来母亲是女人!惊喜从天而降!像每个小女孩一样,我兴奋地跃跃欲试。轻轻关上门,穿上粉裙子,对着镜子戴上发卡,抹上口红,再提拉上高跟鞋,忐忑之中,一个崭新的世界扑面而来,我变成了公主!我对着镜子心花怒放,浮想联翩,丝毫未察觉,母亲已经站到了我身后。她铁青着脸。

“脱下来!看我不打你!快点脱下来!”多么严厉的命令!

“不脱!我不脱!我从没穿过这么好看的……”“裙子”两个字还没说出来,妈妈的皮鞋已经踢到了我的屁股上。接着我又被拷到床边,她粗鲁地摘掉“公主”的发卡,脱掉“公主”的裙子,扔掉“公主”的高跟鞋,还狠狠地擦掉了“公主”的口红。没有任何体面可言,我变回了“灰姑娘”。

“你不是女人!人家都这样说。你一点都不像个女的!”困在我心中的小野兽挣破牢笼,带着怨恨冲了出来。那时的我多希望这句话能像利刃一样插入母亲的软肋,可是却没有。母亲收拾了一下,说了句“我知道你手能出来。”然后又迈着大步走出门去。

“我不出来,我不吃饭!”我大叫着,愤怒地哭着,直到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直到消失。我确定,她不会管我。我断定,母亲真的不是女人!

可母女哪有隔夜仇呢?我对母亲的恨意是在一个瞬间释怀的。

看守所行刑那天,人山人海,热闹得犹如赶9号会。这天我是被禁足的。但“行刑”这么新鲜刺激的事,我怎么能错过。我像只小猫,悄悄逃出牢笼,循着鱼腥味儿,去赴一场盛宴。

来看热闹的人还真不少!矮小的我在人腿中被挤来挤去,好不容易挤到前面,透过缝隙,我看见一双鲜艳的红色高跟鞋骄傲地立在地面上,肉色丝袜将她的腿裹得修长又光溜,我急着看她的脸,于是蹲下仰起头,呀,竟然是我曾经同号的“室友”!只不过她今天脸上抹了粉,涂了红嘴唇,头上还带着一个蝴蝶结发卡。她笑着,但表情僵硬,浓妆艳抹并没有装点喜庆的气氛,倒让人觉得一丝凄凉。

“谁来抱抱我!”她嘶哑着吼出这么一句,瞬间喧闹停止了,安静来得太突然,所有人都疑惑地看着她。

没有人说话,安静。

没有人呼吸,依然安静。

“号里住久了……想男人了吧……”终于有个油嘴滑舌的忍不住了。

“你去……”

“滚!你咋不去……抱个死人,晦气!”

“长得还行……哈哈……”

哄笑声此起彼伏,大家此刻都在兴奋地期待着什么。

我也期待着,我期待着能有个人过去抱抱她,让她暖暖和和地上路。

可是,没有人。

“挺可怜的……”

时间一分一秒地走过。

还是,没有,一个人。

她仰起头,对着天空大哭了两声,绝望得站不住,蹲了下来。无奈啊,这一颗颗晶莹的泪珠无人珍惜,只有滚落在万丈红尘里。“与其在悬崖展览千年,不如在爱人肩头痛哭一晚”。她的冷,她的苦,无人知晓。

“别哭!我抱你!走,咱也要走得漂亮!”

多么熟悉的声音,多么震撼的声音,多么令人敬佩的声音,我知道那是我的母亲。母亲迈着大步,一步一步从容地走向她,搀她起来,擦干她脸上的泪,紧紧地抱住她,抱住这个马上就要和我们阴阳两隔之人。

“来,我再给你补补妆!你哭了半辈子啦,今个儿咱可得开心!那边说不定挤着呢,你去了别忘给俺们都占个座啊!”母亲拿出口红给她涂了起来,而周围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竟散得不剩几个。

母亲从人群中走出来的那一刻,简直就是驾着七彩祥云的盖世英雄,一种畅快感油然而生——我自豪。

这就是我的母亲。她永远是那种值得敬重,值得信任,值得感激,值得铭记的人,尽管她有些严厉,有些执拗,有些要强,有些不近人情,但我知道,她永远会在工作最需要她的时候,挺身而出,说“沽名钓誉”也好,说“事业心太强”也罢,母亲从不辩解,她敢在批评声和赞扬声中做出决定,并有所担当。在高墙内,毫无保留地绽放自己的飒爽英姿。

多年后,说起此事,母亲才告诉我,我当年臭美时穿戴的东西都是她给即将行刑的女犯人准备的。看我穿了,她很生气,因为我穿了,就不能再给女犯人穿,还得再买新的。那时工资低,这些东西也不便宜。

人生就是这样,很多道理,在我们应该懂时,我们不懂;而当我们真正懂时,却是斗转星移,物是人非了。

元宵节,我带父母一起去照相馆照“全家福”。这次是需要装扮的。父亲穿长袍马褂,母亲穿大红色中式龙凤褂。由于化妆师太忙,我就给母亲简单化妆。本以为“不爱红装爱武装”的母亲会拒绝,没想到,她答应了。母亲乖乖地坐在化妆凳上,顺从地抬起头,任我给化。我给母亲涂了口红,描了眉毛,擦了粉。窗外的阳光温柔地照在母亲的脸上,我看见,她不再清澈的眼睛中荡漾着沧海桑田,眼角一条条皱纹诉说着光阴的故事,数不清的白发里藏着一个女人波澜壮阔、义无反顾的一生……我的心融化了,因为我忽然发现,我长到三十多岁才发现,原来母亲是女人,原来,母亲一直都是,女人。

作者简介

王姣敏 宜阳县实验高中教师。曾经一只“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小小鸟,如今一个“却道天凉好个秋”的小小园丁。喜欢阅读,喜欢在阅读中忘却自己、收获自己;喜欢写作,喜欢在写作中挖掘内心、驾驭命运;喜欢教学,喜欢在教学中感受并传播真善美的力量。而立之年的我,无升官之念,无发财之想,惟愿亲友身康体健,自己努力奉献,不负光阴。

朗读者简介云影,宜阳县城关镇一中教师,乐观开朗,热爱生活,追求美好,愿做一棵绿地的小草,带给人们勃勃生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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